第六章、惊心之中点温存(4/8)

    但白玉yan似乎无法接受,季林看着他咬紧了下唇,猜想他大概是在盘算该如何把宋青莺救出来。

    季林想,大概因为父母去世那年,yan儿年纪还太小了,对於失去父母的伤痛不够深刻的缘故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了几步,顿足道:「无论如何,宋青莺是不能留了,否则她定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兄长此言何意?」白玉yan的声音从他背後传来,季林完全可以想像他弟弟现下茫然的表情。

    他侧身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道:「因为她很可能早就听宋蔚明说,你就是杀了太子的凶手了。」

    此时整片夜空忽地闪过一道惊雷,雷声轰隆中,电闪透过敞开的大门,使白玉yan面上的疑惑与惊惶表露无遗。

    这次一定要成功。宋青莺暗暗想道。

    这已经是回城路途以来,她第三次尝试逃跑,但每一次就是会被人发现,直接押回车里,急得静姝直掉泪。

    静姝的伤势依然严重,加上没有清洗及治疗伤口,伤势可谓是更加恶化了,甚至还发起了高烧。不过御林军可没这麽慈悲,会替静姝请大夫,宋青莺心里发苦,知道静姝现今也只有等si了。

    而她唯一能替静姝做的,就是完成她的遗愿,告知静姝父母她的si讯,并叮嘱她弟弟好好照顾两老,以让静姝安心。

    因此宋青莺非逃不可。

    她决意这次不再偷偷00,而要改变一下策略。

    她趁夕日西斜时分,军队休息准备过夜时,向看守她们马车的士兵道:「这位大爷,我想小解。」

    那位士兵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摆摆手,道:「出来吧!」

    於是宋青莺顺利下了车,越过各自或工作或歇息的士兵们,就要往路旁的密林深处走去。

    那看守的士兵立刻不友善的吆喝道:「喂!你上哪儿去!」

    宋青莺转头,用极其无辜的眼神和语气向他道:「我想小解,得找个隐蔽处嘛,大爷觉得呢?」

    他立马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没想到,宋青莺又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要小解,之前次次都是在车里头用夜壶解决,g嘛这次非要下车去呢?

    不过是宋青莺看他粗枝大叶的,不怎麽jg明,使个计骗骗他而已。

    宋青莺继续往密林走去,进林前驻足对那个士兵道:「大爷,您可否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顺便,别让别的男人靠近这里,我不想被人看见,行吗?」

    士兵看起来不是很甘愿,毕竟宋青莺的贞节如何,他一点也不在意。

    宋青莺看不成,便拿出阿谀奉承的本领,恳求道:「大爷,您是要成大事的人,肯定不会介意帮我一个小nv子的忙吧?」

    士兵看着有些动容,宋青莺乘胜追击,开启撒娇模式,嗲声嗲气地道:「您人最好了,我这就去,这儿拜托您了!」然後在士兵终於叫她放心去的同时,一溜烟地跑走了。

    宋青莺生怕她太久没回去马上会引来追兵,遂不断往林中深处跑去。

    其实自御林军找到她後赶了几天的路,也快要进城了,若是追兵赶来,料她定往城郊跑去,她很快又会陷入险境,所以她不往回跑,反而要趁追兵找她耽误路程之际,先一步乔装进城,并找到静姝的父母,暂避一避。

    她估计着现在每个人都以为她在御林军手上,只要她逃走的讯息尚未传入城中,她要在城里行动便不会那麽的困难。

    宋青莺不停的向都城的方向跑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停下来。

    身旁浓密的草木不时g破她的衣裳,划伤她的肌肤,她也无暇顾及。汗水浸入眼中,刺痛得她看不清前方,可她并不打算停下。直到夜幕低垂,前方的路再看不清楚,宋青莺才找了颗大树,挨着它休息。

    此处已近城,她估计不会有猛兽,天也不怎麽冷,所以她不打算生火引来注意,心里有了这些盘算後,她忽然想起其实自己根本就不会生火。

    所以她乾脆直接在树下就睡着了。

    刺目的yan光透过片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宋青莺的脸上,但并不足以唤醒因疲惫不堪而全身酸痛的她。

    晨起的鸟儿在枝头上啁啾鸣啭不停,但也不足以唤醒沉沉睡去的她。

    强劲的风儿挟带着热气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但依然不足以唤醒一夜好眠的她。

    一阵盔甲碰撞声传来,一个人不停地叫她,一只手用力猛摇她的身躯,导致她的身子从树g滑下,终於令她悠悠转醒。

    一睁眼,宋青莺被吓得往後缩了缩,後背却被树g严实地抵住了。

    在她面前的俨然是个高大魁梧的御林军,细一看,正是昨天被她骗的那个士兵。

    宋青莺差点儿惊叫出声,但还是故作镇定,瞪着他,抿唇不语。

    半晌,士兵叹了口气道:「你快跟我回去吧!我也是不忍看一弱nv子受皮r0u之苦,现在跟我回去,你能免受这些苦。」

    「……你怎麽找着我的?」

    那士兵下巴向着她来路抬了抬。

    林中太密,都给她闯出一条道了。

    宋青莺无语,心想,白玉yan骗了自己,利用自己篡位,实在狼心狗肺,而今还要她在百姓们面前被羞辱、处以绞刑、自尊扫地,而至王室颜面荡然无存。

    她毅然站起,声柔而坚,道:「我父兄皆为白玉yan所害,我又以前朝罪人之名被羞辱,若以绞刑处置,我以後有何颜面面对我宋家列祖列宗呢?军爷也曾在我父兄手下效力过,我相信他们待众兄弟不薄,今日您不如看在昔日恩情上,放我走吧。」她说得波澜不惊,眼神坚定。

    「唉!那您不如先跟我回去,回头我再请求统领向王上禀明此事?请您趁没人发现之前随末将回去吧!否则末将亦是x命不保啊!」士兵愈说愈急,甚至还单膝跪下,不住拱手。

    宋青莺闻其词,心道,季林和白玉yan狼狈为j,一心想将她王室中人除之而後快,求他?根本还是si路一条。

    她心里明白现在要逃生已是无望,遂si心道:「罢了。白玉yan,我宋青莺今日算是折於你手了。」

    又一阵热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而宋青莺知道,她就要命绝於此了。

    丧命前她也不想再害一个无辜的士兵,遂很配合的跟着他悄悄回了马车上,而宋青莺马上惊觉,车上纵然有人,却早已了无生气。

    她扑到静姝身边,忙乱的检查她的鼻息和脉搏,但就和她自己的心一样,静姝早已si了。

    她无力的跌坐在狭窄的马车中,唇失了血se,喃喃道:「静姝,我对不起你,没法儿将你的si讯带予令尊令堂了。」

    然而未等她平复,车厢外传来兵刃撞击声,紧接着一声惨叫,血珠洒落在帘上。

    只听这先前那士兵挣扎道:「少尉……您何以杀我?」

    少尉y冷的道:「你消失这麽久,谁知道是不是被她给收买了呢?统领说了,凡是有谁做出有可能危害王上的举动,杀无赦!」

    宋青莺心一寒,他原来已经将她看作这样y狠毒辣的nv人了吗?他杀她兄、灭她朝,她又何曾有过一刻想过去伤害他?

    宋青莺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强忍着即将溃堤的情绪,闭上双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情感了。是恨吗?她确实应该恨他,可她心里某处清楚,她做不到恨。或者她还ai他吗?被他这麽伤害,说她还ai他,连她自己都不信。

    算了,不想了。白玉yan,今生今世,让我忘了你吧。

    马车磕磕碰碰,跟着军队浩浩荡荡进了都城,城中街上嘈杂的人声打破了宋青莺最後的宁静。

    si期到了。

    母后,大哥,我很快来找你们。

    甫一下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并非y肃巍峨的大理寺建筑,而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儿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每一样器具,都保持得与先后生前毫无二致,并且一尘不染。

    她缓缓走过院中石径,仔细端详这熟悉的儿时景致,良久,她才回神,想问她为何被带於此,而非她大哥生前最後待的地方——大理寺监牢。

    可是在她身後的g0ng门却早已紧闭并紧紧锁上,连一只猫儿都看不见了。

    怎麽回事?尽管心中疑惑,宋青莺还是镇定的进了屋子,其实先后去世时她才不过一岁多,对先后记忆甚少,所以这里g起的点滴,全是她与太子成长的记忆。

    她在房中徘徊,实木地板擦得晶亮,看来这段改朝换代的混乱日子,并未影响此处安和的秩序。

    宋青莺在一个上绘一对白头鸳鸯的盘子前驻足,这盘子只要细一看,就能看见上头被修补过的痕迹。

    她唇角g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打破了这个盘子时,父王是如何大发雷霆,要罚她在茫茫大雪中跪到天亮,而大哥又是如何替她顶罪,最後在双膝上落下一辈子毛病的。

    放心。她在心中想着。母后、大哥,我即使自我了结,也绝不让别人来羞辱我。

    而这儿,成为我的归天之地真是再好不过了。想着,她唇角的笑意更深,像是忽然参透了什麽高深的道理,她觉得心中拨云见日、平静而安详。

    次日的晨光很快透过窗口爬了进来,宋青莺很久没在这麽舒适的床上睡过了,心中满溢着喜悦,或说,临si之前的片刻宁静。

    她在房中找了个小小的白se瓷杯,据宋仁炽的说法,这是她母亲生前偏ai的杯子。

    她从腰间掏出一小团摺好的纸,里头放着毒害二皇子时所剩无几的毒药,也不知这样的剂量够否,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还缺了酒。

    虽说直接服药也能达到效果,但宋青莺觉得,毕竟都要si了,前朝的公主,必须si得t面,要服毒,她认为,没有酒不行。再来,她现在穿的男子衣裳早已变的又脏又破,第一个就不过关。

    她依稀记得,从前她大哥替她在这院里埋了一坛nv儿红,等她出嫁之时再挖出来喝。她今生是等不到出嫁了,但挖出来喝她却办得到。

    宋青莺慢条斯理踱到院中,细细打量每棵树,企图想起那坛nv儿红究竟埋在哪儿。

    随後,她在一颗树g弯曲变形,但却粗壮高大的树前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当初宋仁炽的话。

    「大哥替你把酒埋这儿了!你知道为什麽要埋在这棵树下吗?」宋仁炽左手扶着铲子,右手擦着汗水,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宋青莺问道。

    彼时的她,约有十来岁吧,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回道:「为什麽呢?大哥,这棵树的树g弯弯的,一点也不漂亮,而且别的树都会开满花,只有它,只开一点点,我不喜欢!」

    宋仁炽笑着00她的头,道:「是吗?青莺不喜欢?大哥倒觉得挺好。你看啊,你刚才说这棵树的树g弯弯的,那代表它曾遭受强劲的风吹雨打的缘故,而它坚强的存活下来。你说它花开得少,可它并不因这样就不继续开花,代表它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而且懂得如何欣赏自己。」

    宋青莺似懂非懂地望着宋仁炽,缓缓点着头。

    宋仁炽温和地道:「这样,青莺还喜欢这棵大哥选的树吗?」

    「嗯!」宋青莺即使不是很懂,仍然眉开眼笑地点了个大力的头。

    「大哥希望,青莺以後也能像这棵树一样,不论遇到什麽风雨,都能坚强的挺过;不论身边是否有人支持你,你都能相信自己,勇敢做自己。」宋仁炽笑容俊朗明亮,尤其yan光照下来,好像在他面庞镶上了金边,好看极了。

    宋青莺站在这棵长大了不少也粗壮了不少的弯树前,喃喃道:「大哥,对不起,是青莺不能回应你的期待。这样的强劲的风雨,青莺再也忍受不住了;身边唯一仅剩支持我的人,也替我牺牲了,青莺再相信不了自己了。」

    她闭上双眼,想像宋仁炽对她微微一笑,00她的脑袋,道:「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记住,不论如何,青莺都是大哥最引以为傲的妹妹。」

    宋青莺蹲了下来,随手捡了块看来好使的石子,开始刨起土来。也不知大哥埋得有多深。

    日头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烈,宋青莺大汗涔涔,双臂酸软,但当她总算挖出了那坛酒後,即使腰板僵得直不起来、双腿因蹲跪太久而麻木,她也不当一回事,而只是感到十分的欢喜。

    紧接着,宋青莺到先后的衣橱,挑了件华美但无刺绣的雪白素衣,自个儿更完衣,又做到梳妆镜前重新给自己疏了一个jg致的发髻,而後感叹道:「大哥,果然我梳头的技术还是不如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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