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惊心之中点温存(5/8)

    最後,她替自己化了个净而美的妆,满意地走到窗边望了望,再过两刻钟便是午时,她得赶在官兵来带她上刑场之前,完成一切。

    小小的白se瓷杯,放在深se檀木几上,屋廊道中央,炽热的yan光直s下来,洒满院前草坪,绿油油一片,几棵大树的影子打在青绿青绿的画布上,画出了更深的绿,鸟儿啁啾鸣啭,不时几只蝶飞过,点缀着夏意,这大约将会是她一生最後的美景。

    宋青莺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那杯nv儿红。

    她这一生,用毒酒杀了两个人,而她自己最终却也将葬送在毒酒之下,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但最可笑的是,她将他当作这一生唯一的挚ai,给他毫无保留地真心与信任,而她最後终是信错了人,她输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实在是太可笑。

    她想着想着,眼角一滴泪终於还是挂不住了,伴着终於溃堤的情绪,无数颗泪珠子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下,一生要强的她,除了婴孩时期与幼年期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了。

    她尽情的大哭了一场。

    「哐啷」一声,酒尽,白se的瓷杯从她手中脱落,宋青莺,这个前无古人,後也不会有来者的生命最坎坷的公主,跟着这白瓷杯一起,那样轻易的,就碎了。

    李林一直等到官兵搜刮完他家的财务并整队渐行渐远後才奋力推开把他闷到快窒息的床板,并带着李yan从中爬了出来。

    他牵着弟弟推开了门踏进院中,浓浓的血腥味抢先窜入他的鼻腔,随後,他的父母、郑伯、以及府中众人惨si於刀剑下的身影映入眼帘。低头,他和李yan正立於血泊之中。

    李yan立马放声大哭,不过五岁上下的孩子就这麽被哥哥连拖带拉的逃离现场。要是被人发现他们没si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李林连忙让年幼的弟弟赶紧闭嘴。

    他感到茫然无助,如今双亲皆身赴h泉,他没谁可依赖,只想起在父亲的遗t身旁,有一行以血书成的字:「找白丞相」。

    李林於是在夜幕逐渐低垂时,终於带着李yan找到了丞相府。

    白翰德是在第二天要出府上朝时才看见李林和李yan的,而李林一看见白翰德脸上欣喜的神情,就晓得他们找对人了。

    两兄弟被白翰德吩咐人隐密的带进了丞相府,并先给他们些食物、漱洗等等,等白翰德上朝回来,再行处置。

    李林觉得,父亲的这个朋友真是够意思,他竟然要收弟弟为养子,不过白翰德告诉他们,一次收两个养子实在太醒目,而李林年纪也可以照顾自己了,他想,不如自己去从军吧。

    从军固然好,有得吃又有得住,而李林的身手也是确实不错的,他从小就ai打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军就没机会为父母亲报仇了。

    李林向白翰德提出他的想法,道:「丞相大人,我想在京城从军。」他其实是想成为御林军的,燕国的御林军是直接听命於燕王的,而只要成为御林军统领,就有与燕王单独相处的机会。

    白翰德沉y了片刻,道:「林儿志向远大,叔叔可以理解,你一定要成为让你父亲骄傲的男人。从军好啊!能为国家效力,让叔叔想想,帮你寻个机会。」白翰德真的是忠心过头的忠臣,而他也从来没怀疑过李林从军的动机。

    李林也不想让白翰德为难,他一心想着报仇的事是不会让白翰德看穿的。

    他在姓氏「李」上加上一撇,化名「季林」,以便日後的生活,而李yan则是白翰德亲自为其更名为「白玉yan」。

    季林先进了守城的军队,并在一次刻意制造的「意外」当中,在燕王面前大展身手,遂被调入御林军,实可谓顺利得不得了。

    而他是一直等到李yan年够大了才去与其相认,并吐露李氏当年的冤案及报仇雪恨之心。季林恰如一头猛虎,蛰伏於王室身边随时将燕国王室屠杀殆尽。

    然而此时,白玉yan却坐在华丽尊贵的龙椅上,想着如何才能救出仇人。

    季林当真无力也无奈,心中着实是愤恨难平。

    「yan儿,巳时已七刻,离行刑之时仅剩一刻钟的时间,你不赶紧准备着,究竟还在等什麽?」季林双手在x前交叉,依旧是一身黑衣的站在龙案前,不耐地问道。这已是他在一个时辰当中问的第七次了。

    白玉yan以食指轻敲桌案,规律的声儿在富丽堂皇的偌大殿宇中变得格外清晰。

    他慢悠悠地回道:「兄长别急,再等等。」他一手托腮支着下颔,另一手继续规律的敲着桌案,眼神莫测高深的望着他的兄长。

    不过半刻光景,便见一个看着老实憨厚的男人急匆匆进了殿,跪下行礼道:「微臣张兆叩见王上、参见季统领。」

    白玉yan也站起身来,急着道:「赶紧起来吧!先说怎麽样了?」

    张兆道:「回王上的话,刑场围观的百姓们得知将被处以绞刑的是前朝公主,都忿忿不平纷纷表示、表示……」

    「表示什麽?」季林皱着眉头问道。

    张兆抿唇不语,神se复杂。

    「说啊!」白玉yan愈加着急,身子向前倾了一倾。

    张兆像是下定了什麽重大的决心才开口,一口气也没换地道:「百姓纷纷表示,白丞相养子狼子野心,谋权篡位,君臣道义尽失,竟然还要侮辱前朝公主,实在是丧尽天良、心肠歹毒。」说完紧闭着双眼,做出害怕责罚貌。

    季林听完,脸se难看极了,一语不发。

    但白玉yan的唇角却g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道:「兄长,您觉得该当如何?」

    季林狠狠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y寒地道:「这些自是你的计画,又何必问我?」随後瞥了眼一旁的张兆,道:「张参谋也别装了,这些言论就是你去煽风点火的吧。」

    白玉yan状似诚恳地道:「兄长何必这样想?」

    季林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待怎得?」

    「我要先封她为孝安公主,然後立她为后,以平民心。」白玉yan淡定地道。

    「都随你吧!」季林没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白玉yan将手背到背後,一边赞道:「小张,g得好!」

    张兆拱手笑道:「承王上赞美了!」

    「行了,你我之间不必拘束。走吧!陪我去看看青莺。」说着,白玉yan便径直往先后的寝殿去了。

    「青莺!!」白玉yan到了宋青莺所在的院中,只见她身子倒在地上,一身雪白华服,发髻疏得jg致,妆容在午时高照的yanyan下却更显素雅,只嘴角一丝红yan淌在白se的衣袖上,看着那样yan美。

    「青莺!你怎麽了?!」白玉yan一步做三步奔到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轻柔的放进怀里,途中将那个已经碎了的白se瓷杯几乎碾成粉末。

    「白玉……yan,今生的债……来世……我定让你…还…清……」宋青莺像是刻意撑着,等着将这句话告诉他一般,说完头一偏,便瘫倒在白玉yan怀里。

    「愣着g什麽?还不请太医!!」白玉yan冲身後一排排站着不敢动仆从吼道。

    「太医来了,王上,太医来了。」张兆喘着气道。看来他一见宋青莺倒地就不再逗留,才能这麽即时将太医带到。

    白玉yan对正待行礼扣见的太医道:「免礼,您快来给她看看,务必救活她!否则太医院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遵命!」这是个年轻的太医,张兆特地请的他,因为跑得b较快。

    太医就地蹲下,隔着丝帕与宋青莺诊脉,皱了皱眉道:「王上,这位姑娘是……」

    「什麽这位姑娘!她现乃是本王亲封的孝安公主,该当称公主殿下。」白玉yan有些恼怒地道。

    太医拱了拱手,再次道:「王上,公主殿下是服毒自尽,且此毒发甚快,现已蔓至五脏六腑,好在剂量不足,尚未伤及x命。臣请替公主殿下施针,以暂缓毒x继续伤身。」

    白玉yan闻言,一把将宋青莺抱起,进了屋去,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血se尽失的面庞,好一会儿,他道:「施针吧。」

    太医於是上前,开始施针,白玉yan的双眼,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他真心ai着,却也狠心骗过的nv人。

    张兆上前,询问道:「王上,请让微臣将您先前拟好的圣旨昭告天下吧!」

    「去吧。」白玉yan摆了摆手,知道张兆这麽做是为了让天下人晓得,宋青莺的身份不再是什麽前朝罪人,而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公主、未来的皇后娘娘,便不再有人敢轻蔑於她,尤其是季林统领的那些御林军。

    白玉yan就这麽看着宋青莺出神,直至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叩见他,他也不曾回神,太医们的身影在他与她之间晃啊晃,他也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

    季林告诉他,当时他以白玉yan的名义与宋蔚明做了交易,并自作主张,送宋仁炽归西,所以宋青莺现在心中的恨,全冲着白玉yan来,不除之,将是一大隐患。

    可是白玉yan怎麽舍得呢?

    他最近总是不时想起,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得到她的心的情形。

    当时,戏曲文化在燕国民间蔚为风行,每每从府中到墨香堂的路上,甚至是在墨香堂听学时,都偶尔隐隐会听见唱戏的声音袅袅飘进学堂,与先生无聊的讲学声混杂在一起。

    白玉yan知道,宋青莺她很想去看一场真正的戏。

    但戏曲虽在民间流传,却还未传入g0ng中,宋青莺平时只能读读静姝替她去民间「偷渡」来的话本子,再将大意写在信上,与远在边疆的姜倾枫分享,算是以聊她的向往之心了。

    别问静姝那些话本子究竟是哪儿来的,自然是白玉yan帮的她。

    今日,宋青莺又在先生讲述诗经的课堂上打盹儿,她经常打盹儿,反正回头宋仁炽都会用更加有趣的方式替她补功课,所以她没必要强迫自己的耳膜忍耐先生的无趣音调整整一个上午。

    白玉yan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怎麽自己就无缘上到太子殿下的有趣课程,非得听先生在这儿诵经。

    「好了,现在有一刻钟的时间让各位小憩,记得在一刻钟後所有人都要回来坐好。」先生一手捧着诗经,一手捋着他雪白的胡须,一字一顿又缓又慢道。

    在先生讲完了最後一个字後,公主皇子们及各王公贵族的子弟们都不约而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叹了大大一口气。

    白玉yan鼓起勇气,转身朝坐在他後头的宋青莺道:「公主殿下,你想看戏吗?」他故意转了个潇洒的身,手肘撑着宋青莺的木几,一边问,唇角一边绽出了神秘的坏笑。这一连串的动作话语,他自个儿在家练了好久。

    「怎麽啦?难不成白公子想把戏班子唤来学堂搬戏吗?」宋青莺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

    「才不是。公主殿下之前不是一直嚷着要看戏吗?我都探过了,今天正上演最近正红的《连莲传》。」他突然压低嗓音,把嘴靠近她的耳朵,道:「我都探好溜出去的路了,公主殿下要不要一起?」

    他的气息喷在宋青莺的耳边和脸颊上,宋青莺的脸颊近在咫尺,让她的双颊不自觉染上的两团红晕变得格外娇美。

    白玉yan的心跳跟着不自觉加速了。

    宋青莺睁大眼睛,这次是真的很惊讶道:「不成吧白公子!先生都一把年纪了,等会儿发现我们偷溜,得活活气si!」她虽保持着压低的嗓音,但却难掩兴奋。

    白玉yan趁势怂恿道:「就这一刻钟,公主再不赶紧决定我们会来不及开溜的。」

    接着宋青莺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下定决心,道:「好,我们走吧!就这一次!」

    白玉yan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成功了。

    於是两人就偷偷00走到了墨香堂围墙边,白玉yan熟门熟路的爬上一阶种满小白花的花圃,扶了宋青莺一把,两人顺利爬上围墙。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宋青莺担忧道:「回头大哥要训我该当如何?」

    白玉yan跳下围墙,到了长街上,满不在乎拍拍他月白se的衣摆,道:「嗯……你就都推给我吧!我担着呢!」其实一个丞相的养子担着过错怎麽会好过一个嫡公主担着过错呢?而且宋仁炽估计舍不得拿他妹妹怎麽样的,但前提是这事别传进燕王耳中。

    「欸,少爷,您总算来了,我等得可苦了!」白玉yan的随从早等在那儿,看来他们早串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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