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父子谱(2/8)

    这个力度,岳怀奎真没觉得他爹在揍他,他觉得他爹在摸他,岳怀奎羞愤欲绝,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桌中,活生生宛如一个被街头恶霸欺凌的黄花儿大闺女。岳惟焕又落了两掌,才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7岳惟焕

    语毕,劈头一盏冷茶浇在了岳惟焕的头上。

    岳怀奎道,“我是——啊?”

    岳惟焕心道,这幸亏是他来了,要是换个直男,这会儿已经凉了。

    岳怀奎耳根发热,一咬牙,将外袍中单都一口气脱了下来,撒气一样地扔在地上,又抽开衣带,任由小衣滑去脚踝。少年的肩背单薄瘦削,两腿细伶伶的打得笔直,就是真的很翘,还很白。岳惟焕一巴掌扇下去,他身后还没脸上红得快。

    岳惟焕微微一笑很狰狞:

    岳怀奎看得张口结舌,岳惟焕坐在椅上,展臂一捞,便将儿子摁在了腿上。岳怀奎也不挣扎,姿势变动之后,他虽不至于两腿悬空,头也垂得低低的难受。岳惟焕又赏他两下脆的,叱道:

    徐王妃初嫁之时,就想给岳惟焕下药,徐家世代戍守北疆,她想用的这一味奇药,恰被岳怀奎发觉,与他从北狄得来的几种毒香相类。志同而道同,岳怀奎不受信任,徐王妃难出后院,两人联手,一拍即合。

    十四年来,他到底还会畏惧父亲的怒火,听见命令,虽然一懵,但还是不敢有丝毫迟疑,就地蹲了,又听见一声断喝:

    徐岚眉头一蹙,“你在说什么鬼话?”

    9岳怀奎

    转念一想,可他这健康的身体,这干净的记忆,实在不像是有很多经验的样子?

    岳惟焕道,“我是在想,你中午陪我吃饭,一共动了五次筷子,下午我给你送鲜花饼,干脆碰都不碰,吃得这么少,是准备瘦身呢,还是准备成仙?”

    岳怀奎几次张口,只是不能言语。岳惟焕续道,“你猜过了,那么我来猜一猜你的心思,你此时大概在想,‘吃不下么那自然是被我爹吓的,看到他那张脸我便胃口全无,怎么他竟然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还站在这里大言炎炎,说出这些废话。’”

    岳惟焕要是问及自己险些被一刀宰了这事,岳怀奎或还辩驳一二,发泄一下十四年的积怨,可他先提北狄。岳怀奎生而为王公贵胄,长在中原神州,虽然亲缘淡薄,但圣天子又何尝待错了他?他自知在此事上理亏,暗骂岳惟焕阴险之余,也不由他哑然无声。

    徐岚冷笑道,“别以为装睡就能蒙混过关,不睁眼是么,我先阉了你,省得到时候再有什么旁的争端!”

    岳惟焕瞥她一眼,“我以前爱吃么?”

    徐岚挪开匕首,惊疑不定,低声唤了一句,“阿戚?”

    他一席话下来,岳怀奎又要就地跪下了,岳惟焕却挥一挥手,道,“行了,不爱跟我一起吃,那你以后自己吃。”再走两步,他又听父亲问,“对了,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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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吹拂,草木扶疏,岳怀奎蹲在原地,阳光洒落,晒得他周身暖融融地发痒。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他蓦地感到一阵锥心般的痛苦,伸手往脸上一抹,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岳怀奎正自迟疑间,岳惟焕轻轻往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刺道,“怎么这会儿却不想脱了?”

    岳惟焕道,“狗男人,狗男人。”

    徐岚双手抖颤,匕首一下子掉在地上,高声哀呼道,“阿戚!阿戚!我想你,我想你想得……”她合身便要扑上前来。

    徐岚轻嗔一声,给他再割开了脚上的桎梏,“你起身吧,何至于此,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徐岚再无怀疑。这时晨钟甫响,徐岚将匕首藏回箱中,击掌叫了自己的人进来,三两下收拾了满屋狼藉,又上前伺候两人洗漱更衣。外头传来早膳,徐岚坐在他身旁,先提筷给他布了一道嫩生生的凉拌香椿,说道,“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

    “好儿子,真没让我失望。”

    岳惟焕的手脚都被撕开的床帐紧紧地绑缚着,两眼眯开一条缝隙,偷偷往一旁瞧去,正看见桌上一红一白,两只牛油火烛,徐岚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盖头掀在头顶。一旁半人高的箱奁,最底下一层镜屉的木柄上,赫然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南珠,光光润润。徐岚伸手握住木柄,左右依次各扭几下,咔哒一声,就抽出了一柄寒光森然的匕首。

    “鬼话。”岳惟焕抬眼看她,目中两豆冥冥的光,他道,“你以前从来不喜欢这个颜色的口脂。”

    岳怀奎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样,顺从地照做,抬起两手,捏住两边耳垂。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偷眼向上瞧去。岳惟焕面沉如水: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卿同?阿戚,阿戚,这是你的房间,你看着我,一刀杀了这个狗男人。紧接着,姐姐就下去寻你了。”

    猜测落实,岳惟焕口中发苦,怪不得自继妃进门以来,后宅安宁无比,这位可真能把小妾当夫妻婚后共同财产。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两任王妃当年谈恋爱时喜欢什么颜色的口脂……废话,徐岚今天涂的这可是烈焰斩男色,一看就是来勾引他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十个里面十个都不会喜欢!

    岳惟焕并没有动。

    想要谎言不被拆穿,那就干脆说真话,岳惟焕道,“我是十几天前醒来的。——许是,许是看你来了,我心里欢喜,阎王爷也怜惜我,就,就……”

    岳惟焕摇头,岳怀奎再猜道,“那父亲是想警示儿子,虽然宗室子弟不能科考,但也不应该懈怠读书。”

    “这个身子……脏。”

    “手揪耳朵!”

    三月初一,遵祖制,岳惟焕歇在徐王妃院中。

    有些人天天在外面威风八面地虐、童,私下里跟老婆倒是玩得很开放。真不愧东海王之名,果然有够海。

    8岳怀奎

    岳怀奎难得的有些无措,手上一动,又摸到了头上别着的花儿,就顺势取了下来。这是一朵怒放的牡丹,柔软的、鲜妍的、红得像火。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挨了重重的两下,岳惟焕怒极反笑,“我看你就是不挨打不高兴,当爹的要是不满足你,岂不是让你很没有面子。”他说完这一句,久久没有动静,岳怀奎忍按不住,回身去看,正看见岳惟焕把他扔下的几件衣裳尽数捡起,搁在案上,又默默地把踢倒的椅子扶了起来。

    徐岚一颗心都要化了,连忙捡起匕首,给他割开了手上的床帐。岳惟焕知道她心中不曾尽信,就揉着手腕,拉起衾被,背对着她躺下了。徐岚问道,“阿戚,你做什么?”

    当然是分被睡的。徐岚竟也没有多说,岳惟焕有些诧异,到底是早早地歇了。徐氏一门,满门忠烈,徐岚的父祖兄弟尽皆死在北疆,她自己赐婚东海王时,年纪已经不小,身上还有凭战功封的县主之位,这样的联姻,便是原身之前,也没有怀疑过什么。

    岳惟焕道,“你拿一件罗裙给我披在身上。”徐岚依言照做,他这才捏着嗓子说道,“你不要看我的脸,现在像不像了?”

    岳惟焕怒不可遏,抬脚把地上的椅子又踢得翻了个面儿,指着他骂道:

    岳怀奎满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这当爹的重点在哪里。岳惟焕好像也发现自己略有跑题,于是又揍儿子两巴掌,另开口道,“听说,你想勾结北狄。”

    岳惟焕刚出了一背的冷汗,怎能让她上前,惊呼一声,“别过来!”见徐岚身形一顿,露出狐疑神色,岳惟焕当机立断,将头一偏,泫然欲泣:

    徐岚续道,“他倒是聪明得很啊,还主动找到我这里来,也不想上一想,我徐家何等样人,我一家老少,马革裹尸,我怎会和他一起勾结北狄!哼哼,还说什么,叫我——‘或瘫或残,手下留情’。”

    只不知岳惟焕又有什么手段,真是命大,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岳惟焕气势汹汹地来找他算账,岳怀奎终是懒得装了,他冷嗤一声,心下悲凉不尽,直直地站着说道,“是我技不如人,棋差一着,你要打要杀,只管动手就是!”说完,一脚踢翻了案前的椅子,就往案上一趴,准备解衣。

    岳怀奎的心底浮起一阵冰冷的自嘲,不出所料,手中有了把柄,他怎会这样轻易地饶恕他的不敬?几次下跪被拦,他心浮意懒,也不跪了,长长一拜,道,“伤已好了,儿子任凭父亲责罚。”

    岳怀奎没有想到岳惟焕还能健全地走出后院。

    岳惟焕道,“孟婆教的。”

    “本来也不是自己的东西,每次在他这里醒来看到,总觉得怪怪的,丢了便丢了,丢了这个累赘,我们还与从前一样。”

    他过去和徐岚挤在一张椅子上坐着,把她匣中珍物一字排开。徐岚保养得宜,没有粉调一白,也有粉调二白,其实很好上妆。岳惟焕给她修修蛾眉、打打粉底、上上修容、添点高光,最后挑了一匙胭脂,细细地在掌心化开,开始画腮红和唇妆。正所谓女为悦己而容,他一番操作熟练无比,徐岚看得都呆了,她问,“你这是哪里学的?”

    徐岚道,“好阿戚,是我错了。”岳惟焕丢下筷子,在衣袖上蹭去手心的细汗。徐岚又道,“你不知道,他们姓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世子……”说着又往他肩上一推,“你给狗男人生的!”

    岳惟焕回身一看,见她颊飞红云,避去妆台前坐着,总算放开了匕首,却还将它搁在桌上。岳惟焕理了理褶皱的中衣,面不改色地将一件粉红罗衣披在肩头。还好他的两位王妃没有成为真正的灵魂伴侣,徐岚对他这具皮囊还是兴趣缺缺的。徐岚摆弄着自己的镜匣,忽然娇声道,“你过来帮我画嘛!”

    她伸手扯下岳惟焕的小衣,举着匕首便向前凑去。直到寸许远近,岳惟焕毫无反应,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她转眼看来,岳惟焕垂着眼,并没有惊慌失措,他轻轻地说:

    岳惟焕道,“你知不知道,当年的幽云十六州割出去后,可是整整四百年都没能要回来?”

    岳怀奎摸了摸耳后的娇花,愈发的小心翼翼,“今年是大比之年,自来新科进士簪花夸街,父亲是不是在想春试的事情?”

    徐岚浑身一颤,岳惟焕强忍着,才没去看自己腿边竖着的那把匕首。所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能不能活命,全看他猜得对不对,演得够不够真了。倘若他所料不错,这个徐继妃与先王妃大戚氏,她们,她们……

    岳惟焕背后一凉,见徐岚回身,连忙又闭上眼睛装睡。明烛细细的毕剥声中,他听见女子幽幽的嗓音:

    “来,脱!给爷脱!让我看看我儿的屁股有多翘!”

    岳惟焕啧啧两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儿太会说话了,奖你一朵小红花。”说完,辣手摧花,顺手从一边掐了朵大红牡丹下来,给儿子簪在头顶。岳怀奎并不敢躲,只得长揖谢赏。岳惟焕因问,“你素来聪敏,不如猜上一猜,我这时在想些什么?”

    “真不是你洗衣服!”

    徐岚果然大是怜爱,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是以,当他在朦胧间转醒,感受到手脚上的束缚时,脑中的第一个想法还是:

    “好姐姐,这么多年了,为了我,你还是没有留长指甲。”

    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头顶才传来一声冷冷的命令,“好,好得很,你给我——蹲下!”

    岳惟焕冷哼一声,再不理他,拂袖而去!

    徐岚默默又把香椿搛回自己碗里,岳惟焕委屈道,“你还试我!”

    岳怀奎闷闷半晌,憋出一句,“……任凭责罚!”

    “贱人,醒来!”

    看着徐岚紧握凶器的一手,岳惟焕再下一剂猛药:

    岳怀奎花容失色,满脸惊恐地回身望来,双手僵在原处,不敢脱了。

    “说,‘我是大笨笨,我是小犟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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