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的前兆(2/8)

    沈鹤眼眶有些红,他从小就有些害怕这个哥哥,血脉的压制令他臣服,而他向来不甘心,那天他说了一句话,让平时衣冠楚楚无懈可击的沈珩失控扇了他一巴掌。

    室内的空间很大,但只摆了五张台球桌,休息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水台一个,台球桌旁在玩的有四个,沈鹤一眼就看见了白謦。

    “看什么呢?想跟着去?”沈珩不咸不淡道。

    沈鹤轻笑,“我能怎么样?那是你弟弟。”他故意停顿了下又道,“冀准哥,你不会也是吧。”

    沈鹤紧了紧拳,他挺直腰板直视沈鹤,“我知道爸妈一直担心我会和你争家产,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会把我得到的都给你。”

    沈鹤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

    “那就好啊,小鹤,好多年没见啦,想爷爷了吗?”

    沈鹤道:“我有条件。”

    饭桌格外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偶尔沈父和沈珩交谈工作上的事情。沈鹤很没有胃口,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沈鹤甩开沈珩的手,开口还有一阵没平复好情绪的余震:“你、你们不是让我回来陪爷爷吗?我这话还没说上两句你就把我拽出来,到底是陪爷爷还是陪你啊?”

    “来一把吗?”白謦邀请道。

    沈鹤猛地站起身把筷子摔倒了地上,“这个时候知道教训我早干嘛去了?你是我老子?我看刘叔才更像我老子!”

    佣人为难还是先道:“大少爷,沈先生在书房等您。”

    刚往外走两步忽然听见心电仪快了几秒,他回过头看见老爷子混浊地睁开了眼,似乎是看见了沈鹤,他抬起手示意沈鹤过去。

    “小鹤,爷爷要休息了,跟我出来。”沈珩道。

    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沈鹤差点一口气没憋上来。

    耳旁温热的酥麻,却令他浑身寒冷。

    可为什么他哥会这么有指向性的说出白謦的名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白謦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至今魏鸣都一副迷茫的样子,何况是与他毫无交集的沈珩?

    沈鹤面上不显,实际上热汤已经从衬衫洇了进去,烫红了他一整块腹部。他双手抓着桌边就要掀,而手腕被身旁人拉住。

    见没人外人沈鹤拿出筹码:“遗嘱我看过,一式三份,爷爷给了我一份。”

    沈珩却不再说了,将外套穿上后对沈鹤道:“回家,别多事。”

    白謦看到沈鹤时很高兴,但表现的并不意外,像是知道他会来。

    沈父蹙眉:“回去哪?家在这你还想回去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国外的那些莺莺燕燕,趁着这次机会全部断干净。”

    走在走廊里,沈鹤闻到阵阵清香,实际上刚踏入齐裳圆就是这个令人放松的味道。不难可以看见这四处都有种植的鲜花,低调而奢华。

    “啊只是不太习惯。”沈鹤低头吃了口,他胃里的酒精还没有消化完,吃什么都不太舒服,只想好好睡一觉。

    刘叔就是小刘,沈父的专职司机,沈鹤说的不假,上学是小刘送,放学是小刘接,亲子活动是小刘去,家长会是小刘参加,可不就比亲老子还像老子?有一次幼稚园的亲子活动沈鹤看别的小孩亲亲热热的对自己父母喊爸爸妈妈,他就拽着小刘的袖子悄悄的喊爸爸。

    沈母道:“是呀,这孩子学校刚放假,今早才回来。小鹤,这是温阿姨,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跟温阿姨的儿子在一块玩呢。”

    沈珩在系领带时对沈鹤招了招手,就跟逗小狗似的,“过来。”

    那年查亲子鉴定是沈鹤心底磨灭不了的创伤。

    沈鹤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结的,白謦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可一牵扯到他哥,他就变得不知所措。

    温阿姨笑道:“真是巧了,烨乘今个也来了,你们快叙叙旧去。”她转头看向服务生让他领沈鹤过去。

    沈珩声音不大自然地道:“想了。”

    沈鹤扫了眼沙发上的白冀准,白冀准很有眼色的站起身,看了眼沈鹤隐隐透光露出的窄腰然后离开。

    沈鹤回头看向白冀准,心底的恶劣因子沸腾,他的不怀好意根本没藏,直接道:“你知道你弟弟是同性恋吗?”

    沈鹤愣了下,胸膛感觉胀了一下,“没有,爷爷。”

    沈珩上了二楼后沈鹤把外套扔在了地上,倒也不是很气愤,面对他哥他总是下等的那个,他如今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家。

    沈鹤恶声恶气道:“我找谁都不会找你!”

    出来后沈珩转过身伸手抬起了沈鹤的脸,虽然在意料之内但亲眼看见沈鹤双眸泛红蓄泪,整个人小幅度地颤抖,嘴唇被咬的鲜红,心底还是难以言喻地升起了某种兴奋,不过他表面依旧冷静从容:“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哭了?”

    “怎么,你要去找白謦?”

    看够戏的沈珩拉住沈鹤,一副很是纵容的模样道:“坐下。”

    秘书道:“沈总应该还在休息,沈总说了二位到了就自便。”他抬眸看向沈鹤,“沈总特意吩咐,二少爷要待在这等他醒过来一起回家。”

    沈珩微微扯起唇角,口气就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爷爷需要静养,你要是觉得孤单可以来找我。”

    白謦。

    可这话一说把沈母的位置放在哪,她羞恼的把热汤泼出去撒到沈鹤身上,气的说话哆嗦:“说、说什么混账话!我看你是在国外光学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沈父努牌桌子:“没大没小!怎么对你老子说话呢!?”

    沈母讲究养生,裹着睡袍出来的时候看见兄弟两杵在楼梯口不上不下的,看见沈鹤时她还以为睡懵了,转而就想起沈珩说的话,她语气平平地道:“干嘛呢?别挡道啊。”

    佣人领着他去了老爷子的房间,就如情景重现,爷爷躺在床上,只有心电仪在跳动,佣人解释了一下:“老先生在您回来前醒过,刚睡过去不久。”

    沈母必须整时七点吃一碗燕窝,不然会发一天脾气,兄弟俩深有体会纷纷让道,路过沈鹤时她说了句:“回来了就好好陪你爷爷,不要乱跑。”

    沈鹤很期待白冀准的反应,却听到主卧的开门声,沈珩出现的那一刻沈鹤不由自主的从凳子上站起来,那是种骨子里的臣服和畏惧。

    沈鹤侧过头,无法与老爷子对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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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珩穿着白衬衫西裤,衬衫微敞,骨节修长的手背青筋微微鼓起,他一节一节的系上纽扣,走来时那双平静显得冷淡的眸就朝沈鹤看去。

    沈珩没应,沈鹤心中一悚,他掠了眼白冀准,果然是他告状了。

    “哎呀,这不是小鹤吗?”

    沈鹤的恶意并不单单针对白謦,而是所有人。

    去往齐裳圆大概要二十多分钟,与沈母待在同一车厢里竟然还不如跟沈珩自在。

    沈鹤让佣人离开,他在床边坐了会儿,这会儿天才朦胧的亮,他有些犯困了,起身打算回房间睡会儿。

    沈鹤看了过去,与那双眼眸慈善的女人对视上。

    于是沈鹤乖乖坐进了他哥那辆黑色卡宴里,他心里有些没底,沈珩似乎并看不上他给的筹码,而沈珩也一直知道他心里想要的,偏偏久就爱跟他对着来。

    沈家唯一喜欢沈鹤的只有爷爷了,爷爷从高位退下来后一直身体不好,直到前年搬回了老宅修养,沈鹤那时候回去过一次,看见病床上死气沉沉的爷爷,要不是心电监护仪还在平缓的跳动,他还以为爷爷死了。而那个家不欢迎他,爷爷也一直没有醒过来,他就走了。

    沈鹤这才想起来,这是祁烨乘的母亲,他与温阿姨并不熟悉,刚刚那抹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她与祁烨乘一模一样的眼睛。

    沈鹤在桌下握紧了拳,他慢慢放松,嘴角扯了抹讽刺的笑,“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当初把我送出国的是你们,现在又毫无道理的让我回来,回家?这是我家吗?你们不是一直不拿我当亲儿子看吗?”

    沈鹤心中叹了口气,他回到床前垂眸看着老人,喊了声爷爷。

    沈珩拍了下沈鹤的背,也下楼去了,他跟了上去,餐厅唯独沈父没有现身,他也不好奇,搅了搅海鲜粥,他看向沈珩的黑咖啡和吐司培根。

    领带系好了,沈鹤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微垂着眸,沈珩一眼就看出他有话说,于是等着。

    沈珩很轻地笑了下,“下楼吃早饭。”

    其中一位女人就是白謦的母亲,另外一个沈鹤没见过却觉得眼熟。三个女人亲亲热热地打招呼,侍者安静的在一旁添茶水。

    “没心情。”沈鹤很冷淡的拒绝了他,去往休息位上坐着,服务生则将茶水端过来再默默地退到不惹眼的地方。

    没有人挽留他。

    沈鹤双腿都有些发麻了,他走过去神情透着不自愿,他接过领带替沈珩系上,沈珩配合地低下头,看起来就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场面,但沈珩说出的话却并不温柔,言语是语文呼出的气相反的冰冷:“这段时间老实待在家里,陪爷爷走完最后一程。”

    沈珩漫不经心地环臂倚靠在墙上,与正装相结合足足的斯文败类,可他神情却不轻佻,自然下压的眉眼只叫人觉得压力,他盯着沈鹤,看他还有什么话。

    “小鹤,你太不听话了。”

    沈鹤一到属于沈珩的地盘就有些心浮气躁,白冀准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厚随意走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频道打发时间。

    沈鹤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

    出来的兄弟两,走在前头的沈珩看着心情明显地好,而跟在后面的沈鹤颇有些失魂落魄。白冀准与沈珩交换了个视线,他心中发笑,来时还跟他发狠,结果一到沈珩跟前就蔫的跟个小黄菜一样。

    “哥。”

    “真的?”

    白冀准后仰在沙发上,他侧目看向沈鹤,看着沈鹤狡黠的神情,就好像一只平常听话的小白兔要作恶了,简直滑稽。

    沈母抿了口汤,缓缓道:“是啊,听你爸的,回头就安排到a大上学,和以前的朋友都可以来往了。”

    “找他,总比找你强。”沈鹤几乎算是挑衅。

    沈鹤反感地挣脱开,怒瞪着白冀准上了他那辆越野扬长而去。

    沈鹤跟着服务生离开时瞥了眼沈母的表情,她似乎并不在意。

    忽然一个陌生号码短信过来:可以谈谈吗?

    老爷子微微颔首,嗓音是苍老的沙哑,如同沙漏一般倾倒者生命力,“小鹤,不开心呀?”

    “嗯。”沈珩捏了捏眉心,“有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

    再次回到这个陌生的家里,沈鹤心中已无波澜,沈珩脱下的外套越过佣人恭敬举着的手伸到沈鹤面前,沈鹤沉默地接过。

    沈鹤一下就被噎住了,他感到迷惑和惊悚,白家是最注重面子的,私下里不管你怎样,要是把丑闻放到明面上白謦不折去半条命也断了一条腿,不可能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还在酒吧里时他听见有人说悄悄话说白謦与家里不和了才跑来开间酒吧,但就算白謦不创业白家也饿不死他,何况他还有钱照着上流圈装潢,不是白家支持还能是谁?所以白謦与家里的矛盾不是暴露性取向,应该不那么严重但要是杀一杀白謦气性的事情。

    白謦不恼被沈鹤当众丢了面子,不要脸的黏了上去,随便指着一个人道:“夏宇,你去陪烨乘打一把。”

    “所以呢?你想怎样。”白冀准顺着他的话道。

    沈珩看过来,“不喜欢?”

    沈鹤不理解他哥的意思,面露迷茫。

    沈鹤被扇倒在地,嘴角出血,他听见头顶好似纵容实际阴冷至极的声音。

    沈鹤的这一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但他并没有感到窘迫或是怯场,换言说这两个词就没出现过在他的身上,在娱乐场上都是他控场,他只是很反感看见白謦罢了。

    沈鹤闭上眼,感到有些昏沉,他忽然想起刚回国的那天,沈家大宅三口齐聚,他的出现就像一个入侵者格格不入,还是佣人把他迎进的门,美名其曰的接尘宴是让他破碎的开始。

    台球碰撞的声音渐渐清晰,服务生道:“请进。”他推开门请沈鹤进去。

    沈鹤抬头,听出沈母道话里并不是请求而是通知,一听到白家他就不可遏制的想到白謦。

    沈鹤道:“爷爷走了后我就会出国,不会再碍你的眼,遗嘱里的东西我的那份我只要一半,剩下的随你分配。”

    他等着沈珩回话,而后者只微微一笑,说的上温柔却让人察不出感情,沈鹤感到恶寒,沈珩像是在笑沈鹤的天真:“你也是沈家的财产。”

    秘书告辞后沈鹤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摸出手机发现没电了,他打开桌面无限传感器充了会儿电,解锁后发现小闫发了不少消息了,过于缠人了,他得找个时间提点一下他,他目前对小闫还挺喜欢,暂时不想分开。

    “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才不是亲生的?”

    “沈鹤,你来了。”白謦放下球杆走过来。

    明显的,沈珩并不在意遗嘱里留给沈鹤的财产,就好像听到个微不足道的威胁,如棉花一般风一吹就化了。

    “我回趟白家。”白冀准道。

    沈母道:“白家夫人邀请我喝早茶,沈鹤,一会儿你跟我去。”

    沈珩觉得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听着像嘲笑但他并没有那层意思,不过单论沈鹤的实际情况就事论事罢了。

    “好。”白冀准临走前捏了下沈鹤的后颈肉,“听话点。”

    这时门被打开,沈珩走了进来,他看见老爷子醒了先喊了声爷爷,然后看向背对着他的沈鹤,他微蹙了下眉,但碍于爷爷在他没说什么。

    齐裳圆外观低调,内在却大相径庭,走过一片绿植鹅卵路,便看见了蜿蜒整齐的建筑,池塘里影影绰绰的鱼种游动,对面的亭子里坐着两个女人,沈母走过去笑道:“我来迟啦。”

    “……嗯,爷爷我走了。”

    “这边请。”

    随着一杆清台的连串声响,沈鹤朝男人看去,触及到对方疏离的冷眸时他便认出了这是祁烨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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