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剑相知(2/2)

    “…小七知道，小七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小七明白小叔的遗憾。我已去安豫王手下应了征。明日就动身去北疆。小叔没完成的所有抱负，侄儿帮您完成。”

    ……

    这里守着的两位汉子是为了时刻盯住司景防止他咬舌的。一看到司言。两人就要起身行礼，司言忙摆摆手表示不用。

    司言走到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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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北川头仰得很高。他望着那一方湛蓝的天空，声音轻轻却很坚定。

    连着穿了几道门。

    正门旁，那个须髯若神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便是这一代司氏的族长司丰了。

    司景直直地，空洞地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就这样木木地睁眼看着，许久也不曾眨一下眼皮。

    望着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张望安，罗怀眼泪缓缓滑下。

    “今日一别，小七不知何时回来。…不管怎么样。就当是为了小七也好，为了祖母也好…求您好好活着吧。”

    在操练场上，当着众人面，他将诸师叔一一冒犯个遍。被任师叔五花大绑丢去山门前，差点活活抽死。

    司言默默看了他一会儿。

    只留下张纸条。给他们写了两个字：保重。

    老太太只抚着司言的头不住掉泪，嘴里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在外可要记得你祖母。遇到什么事，不许傻愣愣地往上冲啊！…”

    司丰沉吟不语。片刻后，父亲低声道：“…也好。既是如此，那你先去见过你祖母吧。”

    “想着您还在，侄儿在外面也有点挂念。小叔要是不愿等，侄儿也没了心口这口气儿了。咱们叔侄俩就只好在地下相见了。”

    “呃…”小厮顿了下。犹豫片刻，只能低声道：“…还是老样子。”

    推开门，满屋子缭绕的药味顶的人禁不住皱眉。

    缓步来到榻前。

    他知道师父为何会吐血。

    替师父，师姐、师兄们，守好少阳。

    一个赔笑道：“阿牛刚给六老爷喂了点粥，还是不喝。只好又给他灌下去了…目前倒还没吐。”

    而今日。

    “——我要亲口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这样不告而别。”

    他就这样被师叔从少阳赶了出去。临行前，一身的血痕甚至都还没干。

    “我一定要找到她。”

    却没想到，唐北川就这样犯起了犟。

    连着去磕头见过了其他长辈。等所有人都拜见个遍，司言这才缓下来喘了口气。

    前些日子。宋临天从秦州回少阳后，便与张望安谈了一夜话。第二日一早她就没了踪影。

    而再后来。就是司景的事情传开，大家知道了司景还与少阳有瓜葛。因此几拨人连番上门来问司景的去处。

    罗怀早哭得像个泪人。他却笑道：“师弟别哭。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刚一下马，早有小厮快步迎上来接过缰绳：“公子回来啦。老爷他们都在等您呢。”

    屋门口站着两个下人。对司言行过礼后，司言问：“怎么样，今日吃了吗？”

    前日张望安迫于无奈，只得当众宣布将他除名，永不许司景再入少阳一步。

    就这样。转眼间，人都走完了，甚至连师父都倒下了。一整个偌大的少阳，此时似乎只剩下罗怀一人。

    脖颈上，有几道狰狞外翻的淡色伤疤，是他连续几次割喉失败留下的痕迹。左右腕上，更有两根拇指粗的铁链将他拴得紧紧，再也不许他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司言低头与父亲见过。司丰背着手，道：“嗯。…都办妥了？”

    晚上罗怀还去安慰他。说，既然师父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说不定哪天师姐自己就回来了。

    但也不能久停。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他仔细整了整衣裳，又往后院的那处小屋去了。

    司言道：“是。最迟后日起行。孩儿想着明日便走，也可早些适应。”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榻上的人面若金纸，形销骨立。脸上的两颊深深凹陷下去，早已是瘦脱了相。

    帘子拉得死死，屋内一点光也没有。因此，司言也只能隐约看到榻边守着的两位下人，以及微微鼓起的床褥。

    他心中默默许下承诺。我一定会，守好少阳。

    他本以为他会闭着眼在休息，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在睁着眼。

    原本一位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此时却完全变成一副生不生死不死的骨头架子。

    唐北川立刻去找师父。师父只道宋临天是有自己的事要做，让他不要担心。无论唐北川怎样软磨硬泡，师父就不松口。既不告诉他师姐去哪了，也不许他去找。

    正屋里，一身华贵的老祖宗早已是老泪纵横。司言先在地上磕过头了，才膝行趴到祖母面前劝：“祖母莫要难过。孙儿一得有空必定会回来看您的。”

    看着又上门来闹，指桑骂槐的这些人，连着走了三个徒弟的老宗主始终面容平静，一言不发。直到最后，他才缓缓站起，吐出了满嘴鲜血。

    额头紧紧抵在地上，司言轻声道：“…小叔。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大家不能给你，是大家真的不舍得你呀。…”

    猛地勒住缰绳。马背高高扬起，骏马嘶鸣。

    司言微一点头。匆匆往院里去，随口问：“小叔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