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风萧萧(2/2)

    …他,到底是谁?

    但,大中午头的在闹市里当街纵马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没出的几里地,她就被闹哄哄的人群给逼停下来。

    三步两步跑回前日的客房。

    应该、应该是给心上人买的吧…

    浑身不自觉狂抖。恍惚间,她已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茫然地翻看这些东西。

    明明自去了太初峰以后,她嫌手套出汗会打滑就再没有带过了。可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张脸,她曾在晋州见过。再近些时候,她在六合镇也才见过。她前前后后共见了这人三回,还一直把他视为恩人看待。

    理智上她告诉自己。要跑,要赶紧跑,要立刻离开这里。

    想着,梁曼再也坐不住了。

    想着,反正现在也走不了。自己还有些衣物在楼上,不如趁机会一起拿走。毕竟她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满打满算浑身也只有这么点家当了。

    借着窗外投入的阳光,梁曼低头去看。

    就在失去意识的同时,她恍然。

    “…不带手套了么?…”

    上手摸了一下。光滑,微凉,手感还很软。但形状却不很规则。

    原本,她应该迅速下楼的。脚却不自觉慢下来,直至停在了隔壁门口。

    上面两个椭圆窟窿。中间两个小圆窟窿。下端一个长条窟窿。

    扑鼻一股脂粉味。率先入眼的,是几盘散乱小盒。

    梁曼知道。董旭也有一样行李,是他常常随身背的一个包袱。而且,他前日也落在客栈里了。

    明明是炎炎的夏日正午,她却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想到此,梁曼努力抑住心中的慌乱。她假作自然地起身,如往常那般和董旭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

    布料是最糙最普通的粗麻,这点与阔绰豪奢的董旭很不搭调。

    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不管他带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绝对不能和他待在一起了!

    深吸一口气后,她慢慢将包袱解开。

    这一瞬间,浑身寒毛乍起。

    靴子悄无声息,根本不知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他竟是…

    如果真是误会的话,那就当她就是没礼貌好了。

    梁曼缓缓转头。

    一道低沉笑声闷闷响起。

    包袱不大。

    实在不行就不骑马了。先出得城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梁曼呼吸急促起来。

    帘下的阴影中,那张轮廓深邃的俊脸越发苍白,慵倦的黑瞳妖异如鬼魅般。如同一条艳丽的毒蛇,正膨起颈部准备对猎物发动致命一击。

    躺在手心的东西,轻薄,浅黄,手感细腻。

    两人离得很近。

    下马慌促地走了几步,却正好瞅见了前日他们下榻的客栈。回头看看,无人追来。

    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蛊惑。

    这是一张人脸。

    果然。在阳光的尽头处,她看到了一双安静的勾金靴子。

    轻轻垂下眼,望向映在地上的那道光。

    刚一推开门,袖子里的布条掉出来。她弯腰去捡,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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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等走出屋门,梁曼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提起裙子飞速跑下楼冲去马厩,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甚至可以说的上很小。它瘪瘪地塌在地上,似乎没装多少东西。

    身旁,那人轻俯身来,凑在她脸侧无比温柔地轻笑。

    也顾不得什么告不告别了。误会也好巧合也罢,她也不想再去求证了。

    “梁曼…你怎么能乱翻别人东西呢…?”

    掏出这迭油纸,抬手拉开布帘。

    再往下翻,底下却团着一沓厚厚的,像油纸一样的东西。

    直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耳垂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喷了上来。

    “董旭”两个字翻过来,就是…

    梁曼微微松口气。

    …是一些胭脂水粉。

    手微颤地触上去,梁曼心脏狂跳。

    原来。

    屋子没点拉住还拉着帘,光线有些昏暗。一时她看不清这是什么,只能隐约分辨出这些东西是浅色的。

    又或者说,两者皆是。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丑有美…形象不一,相貌不一,各有特点。

    还是,还是说…

    一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随口编了个借口便信以为真,毫不怀疑地跟着杀人凶手拔足狂奔的蠢女人?…

    将仅有的几件衣裳胡乱划拉着往身上一背,她匆匆往外奔去。

    ——一沓人皮面具!

    进了屋。角落里,那只包袱异常显眼。

    当时,她洗漱后回屋,他趴在对面床上。看着她解开手上的布条,说:

    这张脸并不年轻,反而还有些上了岁数。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嘴边还留着一对山羊胡。

    梁曼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霎时间梁曼如遭雷击。她骤然想明一切。

    手停了下来。

    虽然这人看起来压根一副对情爱不开窍的样子…但保不齐确实有喜欢的姑娘呢?…

    那是昨夜两人歇在酒楼的时候。

    这人竟是…!

    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如情人般贴在她耳边亲密低语,声线倦懒低哑,语气却略有些苦恼。

    还是说他早在很久前就已经见过她…他见过她带手套。

    打开那个包袱,她就能知道全部真相了…

    …是单纯的一时口误吗?

    他的头还埋在肉山里。嘴里唔唔地应了,没有察觉出丝毫不对。

    似乎是某家布坊下工休息。看着前方乱乱糟糟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堆,梁曼捏着缰绳心乱如麻,却实在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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