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2)

    “好了噢!别再让我听到你说那三个字,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也许是烂透了的人也曾想用爱自救吧。

    一阵海风吹过,吹乱了女人的头发,也吹散了他的声音,

    他趁着微亮的晨曦定心看赵小柔,发现她的穿着也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干嘛?”

    “啊?什么?你够不够花?”

    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烦!

    周荣看着远处微亮的地平线,心想还真是他送来的,只不过是委托律师在他死后送来的。

    周荣也不管她,从怀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觉得这烟味道还不错。

    骆平年这个人,就是一具空壳子裹了一堆烂肉,十句话里九句话是假心假意逢场作戏,可你总能在某一个瞬间和他剩下的那一句真心话不期而遇,至于这真心话里有几分真心,鬼知道。

    女人终于开口了,气鼓鼓的,也不抬头看他,就捡了一根树枝在沙子上胡乱画着什么。

    周荣拄着那幅高度到他胸口的画,面色如常地盯着赵小柔,她的表情从迷茫到震惊再到恐惧,而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的脸,坚定不移。

    “偷的,抢的,难不成还是他送给我的?”

    怀里女人颤栗呜咽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他松开她的头,转而从身后搂住她,却被她不高兴地挣开了,她向他身后走去,走了几步蹲下来,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自始至终不看他,两个眼睛肿得像灯泡。

    她想起他之前跑到她家里炫耀自己一年找了十个女朋友,于是帮他算了笔账,一五一十地报了出来:

    他阴沉着脸威胁她一句,回头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很大的包裹,用牛皮纸包着,扁平的长方形,感觉像装裱过的字画或者相片之类的。

    三十四岁的周荣还是没能把承诺说出口,爱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像充满诅咒的禁忌之地一样令他恐惧和无措,难以僭越,

    他是什么用意?谁知道呢?

    “画怎么在你这里?”

    “你钱够不够花?”

    “我要拆开它,当着你的面烧了它,还要逼着你看它变成灰烬,我现在就要这么做,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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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柔眼睛瞬间盈满泪水,脸和嘴唇褪了色,拼命摇头,嘴里不停哭喊着“我不要”,转身就跑,周荣也不追,慢条斯理地扯掉画外面的包装纸,再把画支在一块大石头上,掏出打火机点燃,

    周荣一根烟抽完了赵小柔还赖在地上不说话,一张脸皱得像包子,默不作声地写写画画,

    女人赤裸的身体被火舌吞噬殆尽,最终变成一片黑色的灰烬在风中飘散成烟尘。

    哼,他还有脸写拯救这两个字?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点看不出羞愧。

    他觉得有些烦躁,女人生气怎么办?他不知道,反正张钰从来不生气,其他女人生不生气他管不着也懒得管。

    周荣把头探出窗户,支着下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漂亮,一点都不漂亮,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女人,骆平年这种男人竟然死也要死在她的身边?真可恨啊,临死了还要恶心他一下!

    “就还行吧,也不是很花,”

    “生气生好了没有?差不多得了啊!”

    还附带了一张纸条:拯救。

    “一年十个女朋友,那就是平均一个月一个女朋友,还行吧,比骆……比那些坏男人好一点,也不算很花。”

    因为我会保护你,我会爱你。

    但印象里她一直穿着昂贵的皮草,衣裙也都用料考究、裁剪得体,戴着钻石蝴蝶耳饰,颜色款式很低调,但看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而现在她耳垂只剩黑色的针眼。

    “好了没有?时间到了!”他恶狠狠地拍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夺过赵小柔手里的骨灰盒,拼尽全力向海里掷去,

    赵小柔觉得莫名其妙,也顾不上生气了,抬头冲他困惑地眨眨眼睛,出于礼貌还是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她这一身黑衣黑裙太过普通了,就是街边小店或淘宝店里买的那种裁剪一塌糊涂、料子皱皱巴巴的货色,

    也是,她还因为她那个财迷妈的病跑去跟骆平年讨钱呢,她妈的病应该是好了吧?否则哪儿来的力气霸占女儿用身体换来的别墅,还在别墅里和一个皱巴巴油腻腻的老头子卿卿我我呢?

    “赵小柔?”

    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吞噬画纸,周荣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把藏在车子旁边的女人拽起来,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到篝火旁,她扭着头不肯看,他就用两只手固定住她的脑袋,

    他像一棵大树,奇怪的大树,一部分枝繁叶茂,拼了命地向上生长,而另一部分却萎缩枯槁,一片叶子都没有。

    就像他随这幅画一起送来的一张小小的照片,画里是赵小柔,很年轻,非常年轻,最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吧,稚气未脱,穿一件黑白波点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袋,露出半截长长的棍式面包,长发被风吹拂在脸上,回身看向镜头,脸上没有笑容,眼神很是错愕,一看就是抓拍的,背景是埃菲尔铁塔

    周荣还记得在骆平年家看画的那一天,骆平年抛给他的两个选择:摧毁,还是拯救。

    海浪的声音时强时弱,一对男女就这么各站一边,各怀心事。

    “这是什么?”赵小柔好奇地打量这个东西,

    哼,要不说白眼狼呢?连不破不立的道理都不懂!

    周荣把烟头扔进那一堆灰烬里,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女人本不想搭理他,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只是没发觉此刻有一个小小的嫩芽长了出来,就长在他心中最贫瘠的地方。

    “不许动!看好了!看清楚!那畜生死了!以后这世上再没有这幅该死的画!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你!”

    “你的画,骆平年请人画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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