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遇见了②(2/8)

    管湘认真打量人台上的衣服，那是件长得几乎拖地的驼se大衣，看肩线和剪裁像是男装，布料不厚，作为春装刚好。

    ……虽然把人b喻为狗好像不太好。

    她很平静，声音没有半点哽咽的迹象，眼眶也不sh润，甚至连手指都安静地放在毛毯上，不曾动过一下。但不知为何，他却能感受到她话里的情绪，就好像她的语气越淡、反弹上来的痛苦越重一样。

    转眼就快学期中了，距离舞蹈科的年度舞展也没剩多少时间，於是借调一般科目课程进行排练的频率越来越高，而在如此高压的忙碌状态下，管湘受到的注目也越来越少，无论是来自班导的、还是那些尝试看笑话的人的，她因此耳根清静了一阵子。

    「……我既不是服设科，又不是戏剧科，试什麽镜。」

    「把门关上。」走在前面的他不忘回头使唤。

    知道他是嫌脏不想碰选片机，又从他的话里听出他的渴望，於是管湘替他选了排行榜上第五名的片，又自己去饮料吧台装了杯柳橙汁，用托盘盛着，随他进影厅。

    电梯门开，言子yan首先踏进去，对她挑眉，「走吧，带你参观一下。」

    「奇怪了，」她一脸兴师问罪地看他，「为什麽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使唤我啊？」

    言子yan跟着望向那件大衣良久，忍不住攒眉评论道：「这哪里像时装啊，y邦邦的，穿上去就像个严肃老学究。」

    「嘘，专心看。」也不知是逃避回答问题，还是剧情真到了重要环节，言子yan用漂亮的左手食指抵在唇上，接着独自陷入了电影的魅力中。

    呿，自己ai发表感言，又嫌她不专心。

    几十分钟後，两人在一座银se大楼前停步。管湘抬起头看，眼前的建筑不像电影院，倒像是私人企业。她看着言子yan，「这是哪？」

    在大楼里四处晃了半天，他们终於来到位在三楼的影厅，一扇红丝绒制的双开隔音门敞着一边，放眼看去确实高大上。

    「两周後有时装秀，这时候人都去现场彩排了。」言子yan熟门熟路地在台步教室里来回踱步，手还是放在口袋里，「时装周你知道吧？基本上只用最顶尖的模特儿。」

    最初的场景是个被称为住宅区、看上去却像废墟的地方，所有人住的房子大约就是一个拖车那麽大，且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相当克难。包含主角在内的所有人，都沉迷於一个叫做《绿洲》的全息游戏，号称除了生理需求以外的事情，都能在游戏里完成。

    言子yan一句话也没说，而管湘似乎也不期待他能说什麽。她只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浓不淡的笑。

    剧情进展十分钟後，大萤幕上终於秀出了片名。

    管湘愣了愣……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

    管湘拿着饮料，无语地用脚将门踢上。

    「你！你看！」萧郁忻几乎是尖叫出声，颤抖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少来，你一脸不信。」

    她突然觉得有什麽东西抓紧了她的心脏，一点点揪着往下沉。

    言子yan哑口无言了一阵，最後才道：「……我是因为未成年。」

    八楼是个露天庭院，有遮雨棚、沙发、泳池、吧台等，只等有活动的时候才会开放；七楼则是演艺经纪部的办公区，现正是上班时间不容打扰，所以言子yan只带着管湘在外围绕了一圈，并瞧一眼旗下模特儿的照片墙。

    她停下来换了口气，又道：「所有人都期待你这朵含ba0待放的花，假以时日能成长茁壮、开出最美的成果──可有一天，这朵花突然就枯萎了……你说该怎麽办？」

    「对喔，我都忘了你是拥有敬业jg神的舞者……」言子yan模仿管湘说话的样子，结果差点挨揍，整个人弹得老远，「那你怎麽会懂时装？」

    一边傻盯着偷看，管湘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橙汁，没想到凑到嘴边时没拿稳、滑了手，装了小半杯的量就这麽洒在沙发上，似乎还波及了言子yan。

    管湘偏头想了想，只道：「那你为什麽不去电影院看？」

    她将衣服b划至人台上，又ch0u了件栗se的薄绒窄k，「过y的话，可以搭一些柔软的材质来中和……其实这麽看，很有法国质男的感觉，还挺适合你的。」

    她知道，这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jg神洁癖。从小常在李朝明身边打转，以至於她对於人与人之间各种无以名状的差异接受得极快。

    场面瞬间混乱。

    言子yan努努嘴，避开她的目光，只说了一句：「脏。」

    管湘说话的时候，言子yan只是专心盯着她的侧脸。

    「我是说真的啦。」

    ……王子病，管湘在嘴边喃喃。

    「你是个模特儿，对吧？」管湘理了理思绪，紧盯着萤幕上正在策画计谋的反派，面不改se地说：「试着想像，如果有一天，对模特儿来说最重要的双腿突然不能走了，你会怎麽办？尤其是在过去十几年里，除了作为一名模特儿，你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没做过。假设在你的世界里，t台就是你唯一能去的地方、走台步就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言子yan被这b喻ga0得有些无言，只得带她走近一旁的人台细看，「时代旗下有自营的时装品牌，不过工作室不在这，只有拍摄型录时会来借用摄影棚和模特儿。过几天有棚拍，那时候来的话，现场人就多了──喏，这些是这一季的主打款式。」

    言子yan搓着下巴，像是在审视什麽作品。

    男主角在这一番话中得到了灵感。

    头一回参赛时，男主角没能成功走到最後，为此，他再次查看已故游戏创办者置於游戏中的人生回忆录，偶然发现一段线索。当时，创办者的合夥人正劝他给游戏增加更多规则，以迎合市场趋势及越来越多的玩家，并告诉他：「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都必须向前走。」

    萧郁忻把管湘的笔袋用力扫到地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给我解释清楚。」

    「洋装x口的珍珠流苏，是按我脖子的长度做的，我穿着跳，流苏顶多扫过下巴，」她漫不经心地说，眼神从萧郁忻的领口瞥过，「可是你脖子短，跳舞的时候流苏如果飞起来，自然就是打在脸上了。」

    第二次竞赛开始後，所有人踏紧油门、不要命地向前飞奔，可男主角却拉动排档杆、一路向後倒车，没想到竟毫无阻碍地抵达了终点。

    这段剧情管湘看得迷迷糊糊，似乎心有所感，却又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

    这感觉让他难受。

    「六楼的话，是模特儿训练中心，」言子yan率先走出楼梯间，踏入漆黑一片的走廊，「平时肢t开发、台步训练都在这。」

    「我也很希望有别的路能走，看是要往左、往右、往上，都可以，」她说，以为早就麻木的心还是狠狠地ch0u痛了下，「可是这个世界让我看到的都是绝路。」

    两人停在电梯前，言子yan又使唤管湘按了向上的钮，「如果公司里有高级影厅可以免费包场，为什麽要花钱去电影院？」

    管湘已经习惯了这人的王子病，自己找到墙上闪着微弱光源的电灯开关，灯亮後，她看着长得和以前惯去的舞蹈教室差不多的台步教室，疑惑道：「为什麽都没人啊？」

    她只是把自己缩在毛毯里，茫然地望着萤幕。

    管湘不情愿地跟着踱进去，「又不是本部，有什麽好参观的？」

    言子yan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迈开步伐，「走吧，下楼。」

    「负责？」她皮笑r0u不笑，语气极淡：「那本来是我做给自己穿的衣服，你拿去穿之前，就应该知道可能会不太适合，况且……你第一次穿上它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了。」

    他带着她，两人从顶层开始往下逛。

    言子yan忙跟上去，唇末的角度越发上扬，「喂，你倒是等我一下啊。」

    管湘依言按开了门，边问：「不是本部是哪？」

    「所以说，肯定不会只有一条路的，」此时言子yan突然感叹地开口，「这故事告诉我们，无论情况如何险恶，一定都还有路能走……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非得选择向下的si路呢？」

    管湘随口便问：「那你怎麽没去？不够顶尖吗？」

    「不过，不是要看电影吗？」跟在这位现役模特儿的大长腿後面走，管湘脚程快得只差没有飞起来，「为什麽来这里？」

    管湘也不管那试卷，只是把手上的笔套上笔盖、收了起来。

    啊……原来不只是洁癖，不喜欢触碰东西以外，还不喜欢碰人或者被碰。

    确实，所有配件都到位後，呈现出来的风格已经和开始的不同。

    总不可能舍不得那几百块吧？

    「抱、抱歉。」见他被惊动，管湘反sxch0u了一把卫生纸就要替他擦，没想到言子yan突然把手往後收得老远，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让管湘扑了空。

    他这语气，管湘听的都想笑了。

    「怎麽又没半个人？」这地方空旷，管湘都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音了，「你们这个分部训练的是幽灵模特儿吗？」

    可是创办者显然更喜欢游戏保留它最初的样貌。

    「适合我？不是吧……」言子yan挑眉研究了半天，还是不甚满意，「这看上去很像老大叔在穿的，可是我还年轻啊。」

    走过设置为餐厅和交谊厅的五楼，两人来到四楼这个和服装相关的楼层，举凡试衣间、摄影棚、服装仓库都集中於此。他带她走进其中一个白棚，棚里散放着一些布景，角落则有两列挂满衣服的龙门架。

    言子yan清了清喉咙，意义不明地挑起了单边眉毛，「时代娱乐，听过吗？」

    「你还敢笑！」萧郁忻的手砰的一声拍在管湘的桌子上，把她的试卷捏得皱起，「你做的衣服把我的脸伤成这样，是故意的吧？你说，你要怎麽负责？」

    管湘讶然。即便汉平艺高的模特儿科是全国第一，但能高一就签给大公司的也是不常见，言子yan恐怕是尖子中的尖子了。

    那日彩排完回到教室，只见萧郁忻的脸颊上有几道红痕，甚至下巴还浮了块瘀青。一进门，她就怒气冲冲地来到管湘的位子前，当时，她正在写历史科的考古试卷。

    下意识按了按钮後，管湘才察觉不对劲。

    言子yan来不及思考她的话，只见管湘已经越过他、跨过铁门往楼下走，并扔下一句：「走啊，不是要看电影？」

    「不，我才抱歉，」言子yan的手在制服上随便抹了抹，表情还有些慌乱地看她，「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那个留着爆炸头、戴着粗框眼镜的人天马行空地说了一段话：「为什麽我们就不能向後退呢？哪怕一次也好？油门踩到底、速度飞快地向後飞驰？」

    「嗯，我相信啊。」

    「我一直在等这部片下档，终於等到了，」言子yan突然说，而在如此昏暗的影厅里，管湘竟能从他眼中看出一gu狂热，想必他是真的很想看这部电影，「公司影厅唯一的坏处就是看不了院线片。」

    言子yan看得投入，右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掌心抚着脸颊挡住了嘴巴，眨眼频率极低，电影开始後他这个姿势就没变过；相反地，管湘就看得不太专心。她脑袋里有许多念头，b如她怎麽会答应言子yan翻墙翘课、自己上一次看电影是什麽时候、还有转科申请单到底该怎麽处理……

    瞧他期待的神情，管湘突然意识到，言子yan似乎是个做什麽都需要掌声的人，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向她讨要称赞。这行为看在管湘眼中，直接得可ai，像是咬回树枝期待主人0头的大狗狗一样。

    嗯……游戏、冒险，果然是年轻男孩子的电影取向。

    「喏，可以了。」

    管湘抬起头，打量了几秒後，嗤了一声笑出来。

    「训练模特儿用的分部。」

    依旧没有丁点人气。

    管湘又笑了一声。

    管湘却有不同看法。她沉y了会儿，便从龙门架上拉出一件米se丝光棉深领上衣，那领口还车了栗se的针织包边，与大衣是同个se系的。

    嗯，撇开上次萧郁忻为了服装和她大闹一场的事不说的话。

    因为这小小的cha曲，管湘後来就再没有碰过那杯橙汁了，同时也因为对言子yan感到愧疚，她认真看起电影来，此时男主角正开着车进入会场、准备再次参加b赛。

    很快地，电影开始了。

    她抬脚把人台下方的那双皮靴轻轻挪开，然後将一边的米se高筒帆布鞋换过来。

    管湘仍旧没有被画面上的打斗剧情x1引，她发了片刻的呆，接着再次撇头、悄悄打量起言子yan来。此时影厅的灯光不足，他坐在那儿看起来像一尊石像的剪影，额头、鼻梁到下颔的轮廓完美而深刻，就连用来撑着脸的手腕也是骨节分明，线条美得让她移不开眼光。

    「……喔。」

    周三上午第三节课上课钟响後，管湘从洗手间回到教室，发现里头半个人也不剩。她丝毫不感讶异，回到位子上把东西简单收拾了，包包往肩上一甩、熄掉教室的灯便离去。

    又是按密码锁、又是按电梯的。

    管湘点点头。只怕全国艺高生、尤其是想进娱乐圈的，对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娱乐界三大龙头之首，主打实力说话、创作致富，旗下无论歌手、舞者、演员、模特儿，只要在圈内叫得出名字的，都是一线的程度。

    唔，这个学妹有点意思。

    但……这小小的一栋楼就是时代娱乐？

    管湘gg嘴角，觉得言子yan被拆台时脸上犯囧的表情还挺可ai的。

    训练模特儿用的……管湘瞬间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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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胜於无，反正你也进不了本部。」言子yan说着眨了眨眼，「八楼。」

    言子yan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回头眨了眨眼，「签一年了。」

    他还只是个新人，照片被放在右下角，上头写的官方身高把管湘看得一阵晕……一九二公分，难怪顶楼的长椅装不下他整个人。

    「很可以啊，学妹，」许久，他终於笑开来，配着浮夸的鼓掌道：「听说服设科今年要拍艺高版的《穿着prada的恶魔》招生，记得去试镜，你看上去很有设计师的样子……」

    管湘想了想，反应过来便缩回了手，甚至还往旁挪了几寸，「抱歉。」

    「傻子，这里不是本部。」言子yan双手戳在口袋里，对管湘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按门禁密码，「四一六三。」

    这地说是影厅，倒更像私人俱乐部的观影室。四散着随兴摆放的沙发椅，算了算总共只能坐十来人，每个位子都附有毛毯、抱枕和置脚垫，一旁还有放饮料的专属边桌。此时他们是唯一的客人，言子yan索x选了正中间的位子，是个双人沙发。

    「呃，看起来有点寒酸啊，」两人站在玻璃门前，管湘四下打量，「连个招牌什麽的都没有吗？」

    回头，她才发现好像问错话了……这人的自尊心那麽高。

    「你签约了？」她跟在言子yan身後进了门，「才高二就签了？」

    她愣了几秒钟，「你……g麽？」

    满满的优越感、明晃晃的炫耀，管湘一脸无语。

    那是场谁能到达终点就算赢了的竞速赛，但途中难关重重，不仅有各式陷阱阻挠，还会出现暴龙、金刚等残暴生物，增加到达终点的难度。

    待两人坐定，他放松地瘫进沙发深处，一双大长腿摆上了脚垫，转头问她：「如何，这里b电影院舒服吧？」

    这问题倒把管湘问愣了。

    「喏，这里面就是影厅，」言子yan伸手b划着向她说明：「左边有饮料吧台，然後那是选片机，可以选想看的电影，我个人强烈推荐排行榜上第五名的那部，千载难逢的好片，你一定不会失望。」

    言子yan回视她的表情有些慌，「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且他的发se显眼又跳脱，定能将这身衣服衬托得更狂放不羁。

    「我不懂时装，」她开始把随手拿来的东西归位，「就是以前b赛或成果展时，常常自己做衣服穿，为了蒐集灵感，得翻杂志做功课……可能是因为这样吧。」

    管湘抿抿唇，立刻找到了问题，「……还差一点。」

    言子yan不知为何又被她的话梗住，良久才答：「一个人去电影院很无聊。」

    她皱眉，「……难道你没有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