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馥郁（无CP意识流）(2/8)

    是的，约翰就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数量极为稀少的根正苗红的人类之一。

    卡辛觉得自己有无数个愿望，又好像只有一个。

    “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看。”卡辛答道，注视着夜空的双眼没有一丝游移。

    琉兹偏过头，终于换了个姿势。她看着卡辛的侧脸，那温润的轮廓在星光的铺洒下有种不亚于夜空本身的美。她看着卡辛的眼睛，抑或是在看他眼中的星空。

    “流星，很多。”琉兹忽然开口说道，语调是她惯常的缺乏起伏，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此时，他和她都已不再孤单。

    他轻轻牵动唇角，笑着说：“好，见到飞机就许愿，我希望——”

    而那些该死的机器人，明明受毁灭的影响最重，却感觉还是满坑满谷遍地都是，晃荡着它们布满锈蚀、废铜烂铁一般的身躯，吱吱嘎嘎地用电子音叫嚷着逃避现实的语句，如幽灵一般游荡在大地上。

    这种天气对他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那些天杀的机器人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来“猎食”了。

    卡辛再次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相接了。

    “嗯。”卡辛轻声回应道，片刻之后接着说：“今晚的流星好像格外多些。”

    这个高壮的中年男人伸出手像个莽撞的孩子一样胡乱抹了一把鼻涕，然后在猛吸鼻子的窘迫之中忽然注意到东北方向好像有一处山洞。

    “真想快些见到飞机啊……”琉兹也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手。

    卡辛愣了愣：“飞机……？”一度失忆的机器人将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重复了一遍。

    可是即便如此，春天的到来依然有迹可循。

    琉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现出些许兴奋的光彩来，她说：

    于是，承载着星空光辉的艳丽明眸又多了一双。

    约翰不自觉地把破烂风衣的领口又拉紧了一点，虽然此时并没有刮风。

    约翰无暇顾及那些仅存的可怜绿植是否会被这场大雪扼杀，他现在只希望能赶快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躲避藏身的地方。

    自从毁灭降临之后，全世界的气候环境也发生了异变，四季的变迁不再界限分明，更遑论愈加恶化的地表状况。

    “这真的是春天吗……”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却仍然能看出英挺的轮廓。生存的欲望在这张脸上刻下坚毅的痕迹，紧闭的嘴角显示出这个男人天生的刚强。

    时间就这样无声流淌，夜空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擅长触景生情的人轻易就沉迷其中。

    琉兹一时间没有再说什么，也回过头继续望向星空。她的心里似乎突然弥漫起一股莫名的忧伤情绪。她知道，他曾度过怎样的一段岁月，那漫长的时光中写满了孤独与痛苦。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只有雪，轻飘飘的鹅毛大雪，在没有外力阻碍的情况下，静默而垂直地降落着。

    琉兹有些恍然，眨了眨眼说道：“啊，过去还是很常见的，现在几乎看不到了。是一种能在天上飞的大型机器，机身上有灯，飞过夜空的时候一闪一闪的，在地面上看去，有点像慢了好多的流星。”

    琉兹接着说：“我还听人说过，更早以前，飞机几乎漫天都是，而流星却很稀有。那时的人类给流星赋予了一种珍贵的希冀，说是看到流星时就要立马许愿，愿望终能实现。”

    只是，他们都心照不宣，专注于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默契地不去点破。

    直到今天。

    我希望，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永远停驻在这段美好得不似真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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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净的白色覆盖了干涸的大地，覆盖了光秃秃的岩石丘陵，仿佛也盖住了约翰的心。

    “你也经常看星星吗？”琉兹忽然问道，语气已轻柔许多。

    “卡辛，你想看飞机吗？”

    活下去。

    罪人如我，竟然也能获得这种眷顾，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漫天流星都能听到我的奢望。

    看到他笑了，琉兹也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现在流星天天都有，倒是不稀罕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多注意一下，要是哪天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飞机，就对着飞机许愿如何？”

    他不禁把衣服又裹紧了些，搓了搓手，加快脚步向山洞口走去。

    我们人类当初还是受害者呢，冤有头债有主，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相安无事不好吗，没事就来找我们的麻烦干啥呢。

    她的眼神是如此澄澈而真挚，写满了孩子般的期许，卡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无形的手揪紧了。他很清楚，他们两个都很清楚，能够等待飞机出现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毁灭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将这美好平静的日常毫不容情地斩断。

    琉兹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别啊，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敏感而小心地没有直接说出“毁灭”二字，这个词汇相当于世界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时间节点，她知道毁灭是经谁之手带来的，她不想让他再忆起那些。

    卡辛听后微微笑道：“听起来确实是人类会做的事。这么说，我们已经错过好多愿望了。”

    夜空温柔地拥抱着这片空旷辽阔的大地，也拥抱着地上的相爱之人。

    她太入神了，以致于有人悄悄来到近旁，她一时都没有发现。

    “啊嚏！”约翰突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卡辛明白过来，他也能察觉出对方这种细微的体贴。他点点头道：“嗯，我想起来了，现在确实很少见。”

    自今早开始，约翰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地发问，虽然这种抱怨一般的疑问并不会对眼下的情况有任何改善。

    卡辛伸出手缓缓握住她的手，双眼流露出温暖的笑意，点了点头。即便那笑意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又一颗流星倏忽划过夜空，在深蓝色的幕布上牵出一条银色的亮线，又转瞬即逝。

    约翰喜出望外，终于有地方能躲躲这莫名其妙的大雪了。

    约翰任由大雪扑簌簌落在地上和身上的声音传入耳膜，在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麻木地毫无表情。

    大雪来得如此突然，把大家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卡辛将愿望深埋心底，缓缓阖上双眼。透过漆黑的眼帘，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光彩夺目的星河间，有一架不起眼的飞机，如夜空中独一无二的慢速流星一般，悠然航行而过。

    至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气温也开始缓慢回暖，有些顽强的植物甚至开始发芽。

    在这个世界上，非生即死，既然选择活着，那眼前的路就只有一条。

    卡辛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先是注视着她，然后也转过脸抬起头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