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重逢(2/8)

    靳凛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因为施然脸色苍白，说出的话即使有些漏洞，sa也没有多想，这时突然想起一旁的靳凛，＂heras，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你明天还要上班。＂

    施然维持着握着钥匙的动作，钥匙还没抽出来，施然咽了一口唾沫，身体紧绷着，疯狂的想转过头去看看，身体却不听指挥的僵硬在原地。

    施然在靳凛说话的时候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所以对方面不改色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这些话一字不差的他听的轻轻楚楚，他花了两秒来消化内容，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然后就开门回了自己的家，对方的情感他已经明了，从前不是没有男生追求过自己，他并不歧视，不过对于他来说，他并不喜欢浓烈的感情，也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的感情，让他失控的感觉很不好，也许之后他该和对方谈一谈，但至少不是现在。

    施然终于能动了，他慢慢转过身去，看着靳凛，嘴巴都还哆嗦着，＂你回来了？＂声音透露着主人的失而复得的慌张。

    施然从靳凛出来的那一瞬间注意力就只在他的身上，sa去找了酒精和棉签，靳凛依旧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就像是一颗蒲公英，风一吹就偏着倒，随风飘，然后继续找下一个地点，野蛮生长。

    ＂施然，抬头。＂靳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重，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笃定。

    想到上层脸上像看一个怪人的表情时，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不理解自己也正常，自己从来就是一个怪人，不是么。

    走过去的时候靠着这个想法才险险让施然没有转身逃离，自从那次被拒绝后，他已经十来天没有看到靳凛了，即使他思念靳凛的模样几乎发疯，但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提醒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的鲁莽和冲动，已经搞砸了他的计划。

    施然在响了一阵之后才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熟悉却陌生的＂母亲＂两个字。

    其实靳凛头有些疼，今晚喝的酒有些多，碰上了从国外回来玩的朋友，sa性格热情，是他为数不多的关系较好的朋友。

    难得的休闲时间，靳凛打算去楼下吃个午餐然后开车去对方公司。

    她努力的笑着回头打了个招呼，＂施经理好。＂

    施然换上了一件浴袍，头发还湿哒哒的在滴水，回房吃了药，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后，转身去了厨房。

    施然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是翻开的文件，看似是翻看的模样，其实施然知道，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刘总就和靳凛闲聊了几句，随后敲门声响起，刘总慢慢起身，＂那你先和小施聊聊，我就不陪你们了。＂

    施然最后还是接了，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那个地方，手指已经僵硬的险些把拿起的手机摔下，重新握好后，对面传来了一个迟疑的中年女性的声音，＂施然，你，最近怎么样啊？＂

    施然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手脚冰凉，四肢僵硬，旁边的助理忍不住提醒道，＂施经理，你还好吗。＂

    靳凛的角度能看到对方柔顺的黑发，施然很瘦，在拥抱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却在刚才迸发出勇气来拥抱自己，这让靳凛觉得不可思议，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但是他低估了这份浓烈的感情。

    靳凛看对方松开了手，后退一点，对方又回到了之前的他，害羞怯懦，耳朵都红透了，话都不敢说一句。

    大概过了两分钟，靳凛终于出现了，但是他的身旁，还有着另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挺立，像是个混血，施然看的清清楚楚，靳凛似乎喝醉了，旁边的人扶着他，在靳凛的身上摸着钥匙。

    门打开了，是上次茶水间的那个小姑娘陈真，神色有些紧张，今天的施经理没有了前几天的颓然，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面无表情但平稳的模样，但来他的办公室，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明明是最亲的血缘关系，话语间的尴尬却无处遁形。

    ＂行，我们也不着急，等会会有人来具体和你说，我们看了以后再说。＂刘总也对面前的年轻男人有了新的看法，对方看似态度平和，实则心中有自己的了解，看来不会轻易妥协。

    施然没有在看到车库看到熟悉的车辆，一时间分不清心中的到底是失落还是侥幸，而在上楼之后看到对面紧闭的门时，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就匆匆关上了门，心慌的要命，施然靠在冰冷的门上大口喘气，直到察觉到嘴里的铁锈味时，他才发觉自己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他手下的员工也没人敢上去问，只是暗自猜测议论着。

    ＂我还好。＂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如果是大学时接到电话他可能会激动的说不出话，但已经接近八年没有和他联系的她，除了让他有些意外，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刘总，我们公司很乐意与你们合作，这样，你看，我对你们的策划很感兴趣，今天到了这里，能不能详细地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内容，然后再做下一步计划。＂靳凛淡淡地笑着说。

    靳凛也不着急，两个人周旋着打哑谜，一时间也没商量出去最终结果。

    听着喀哒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施然更是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一样，他还是如同之前，所有的伪装在靳凛面前都功亏一篑，像是被剥开了的鸡蛋，没有任何掩饰，一目了然。

    施然再也没办法待在这里，他的盔甲早就在看到靳凛的时候脱下，是他的错，他把赤诚的爱送到了对方面前，却从没想过，对方需不需要。

    就在靳凛准备坐下时，突然看到门口熟悉的人，对方似乎更瘦了些，脸色如旧苍白，微低着头，紧张的情绪连靳凛都感受的到。

    窗外传来滴滴答答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雨滴顺着窗户蜿蜒流下，在窗户上流下淡淡地水痕。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施然没有再多想，他总是会用靳凛的标准去要求自己，所以工作上他不愿出现差错，那样的他，好像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修好车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回家，而是慢慢的行驶着，在等红灯的时候，转过头看窗外的景色，行人步履匆匆，有的情侣紧牵着手神情甜蜜，即使吃的东西并不昂贵，却胜过山珍海味。

    又过了几分钟，施然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辆熟悉的车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施然因为站起来的动作过快，头脑充血眼前全黑了一阵，然后撑着栏杆慢慢站了起来，身体已经十分疲惫，靳凛回来了，他现在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公司发展的很好，即使分公司也管理的有声有色，如果他选择去总部意味着更多的发展机会，更好的资源，更大的工作压力，这些施然并不在乎。

    这已经是靳凛离开的第四天，施然这几天的状态直线下降，眼周旁边是遮不住的黑眼圈，脸色已经变成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月色，走在路上时被风吹起的衬衫显出里面的身材，腰上没有一点赘肉，只要一个男人的臂膀就能轻松搂住。

    施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杯子中的水因为颤抖而摇晃，他想尽量体面的把杯子放回去，所以他这么做了，但是情绪不稳的他在中途就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水撒的一地，杯子没破，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施然紧张的要命，觉得自己像是个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这个想法让他恐慌，手又开始没出息地轻颤，sa却误以为对方是因为疼痛才这样，包扎的动作轻了些，还一边问他，＂你是怎么弄到的，下次要小心一点了。＂

    平时施然没有和他们过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女生在看到施然面无表情道略显疲惫的脸时，突然觉得对方没有那么冷漠，和大家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齐鸣工作经验倒也丰富，但靳凛这样的老总他倒是第一次见，做事有原则，衣服永远得体，西装材质一看就质地精良，本人却不会桀骜暴躁，公司遇到大大小小的事似乎都能解决，不是没有公司女下属动心，但都碍于对方的气质而退却，一开始也有大胆鲁莽的表白，但在对方疏离有礼的拒绝之后，剩下的也就望而却步。

    施然看着关上的那扇门，眼睛还有些湿润，眼角那颗泪痣也被染红了一般，让人心生怜爱，里面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是他阴暗生活中的光，如果可以，他想日日夜夜醒来都看到对方，用尽全力拥抱对方，和他亲吻，和他十指相扣耳鬓厮磨，直至白头。

    施然已经没法思考，仿佛窒息一般，眼前的一切，就在离自己几米的地方，两个人亲密的搭在一起，男人似乎还笑着，靳凛似乎对男人磨蹭的动作有些不耐，皱着眉，领带也被扯松了，眼睛半睁，终于，男人终于打开了门，砰，门关上了。

    在几声敲门声以后，门终于被打开，是那个混血男人，施然做好了伪装的表情，脸色紧张，＂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受伤了，能麻烦你帮我一下吗？＂

    ＂施然？＂依旧是沉稳的声调，像他本人一样，似乎永远不会有大起大落的心情。

    施然赶紧摇头，＂不用的，我只需要包扎一下就好，但是我家没有工具，我很害怕医院，可以不去吗？＂

    ＂嗯，家里怎么了吗？＂施然依旧望着那边，问了一句。

    对方的肩膀很宽，个子也高，莫名的给了施然安全感，靳凛的身上似乎有着淡淡地香水味，薄荷味，只有这么近才能闻到，和他的人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施然已经没办法思考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在听到靳凛说出那句话后，他就疯了，像是剧烈发生化学反应的液体，沸腾了起来，他太累了，他只想这样短暂的拥有对方一会，不管不顾，即使可能对方会在之后疏远他，再也不见，他也考虑不了了，就让他幸福这么一瞬间就好，然后他就有动力继续战斗。

    ＂嗯，出差了几天。＂靳凛微皱眉，几天不见面前的人似乎失去了生气，尽管仪容干净，整个人散发出的绝望气息依旧强烈，他不知道这个邻居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心理医生曾和他说，你要试着接触外界，让别人认识你，之前他不想，他觉得一个人的世界很安静，可是他现在无比渴望靠近一墙之隔的那个人，哪怕静静地看着也好。

    看着对方顺从的拿过了药吞咽了下去，施然喝水的时候着急差点被呛到，受宠若惊，惶恐不安。

    他害怕的要命，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家对面的那扇门，期待下一秒，也许里面会有人出来。

    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手冰冷的要命，就像是冬季在外面待了很久才会有的温度。

    进来的人是他新聘的助理，话不多，做事严谨认真，两个人在工作方面倒也契合，穿着西服带着细边眼镜的男人欠了欠身，看向靳凛道，＂靳总您下午两点和嘉兴公司有一个会议，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嗯。＂施然站在女生后面等待，听到声音后顺势抬头应了一声，他的嗓子有些干，刚才硬生生吞下去的时候有些痛。

    靳凛看着对方的眼神，脸色不正常的发红，眼睛通红，湿润润的像是撒娇的小狗一样，但整个人却更像是笼中的困兽，无助且脆弱。

    天气突然转凉，前几天闷热的天气一扫而空，天边另一角的阴沉迅速席卷了整个天空，浓重的墨色布满了天空，偶尔传来闷雷的响声，似乎在震慑发怒，光线被乌云遮的严实，大有暴雨来袭的征兆。

    他这辈子没怎么被爱过，所以在还未绝望时接受到别人一丁点善意时，都会感恩戴德铭记于心，用自己全部的爱意去回报对方。

    靳凛没有在会客室等待多久，他正随手翻着桌上的杂志，一个同样身着西装的约末四十岁的男人就推门进来，啤酒肚微凸，脸上是商业化的笑容。

    冰冷的刀器在夜晚泛着光，施然面无表情的随意拿了一把，眼神冷漠手脚利落的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他有经验没有太用力，不会伤到动脉，在看着手上马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时，施然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靳凛看着施然，对方依旧不敢抬头，紧张地像是要将手中的玻璃杯捏碎。

    这是靳凛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他本该开心，但是内容将他的自以为是打破了，他这些天的处心积虑，他的自作聪明，被晒在了阳光下，早已被看的一清二楚。

    施然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奔向门口，中途脚还碰到了鞋柜，钻心的疼施然也没有低下头看一眼，只是紧紧的盯着猫眼，呼吸都放慢了下来。

    ＂好的，靳总。＂齐鸣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门。

    sa似乎还想劝慰，但看着对方似乎很坚定的模样和手上已经全部被浸透的纸巾，只好将人带了进去。

    施然很想冲出去，冲进对方的家里，把那个陌生男人拖出来，把那个陌生男人的手砍下来，把所有他碰过的地方，全都抹去，但他什么都没做。

    陈真手里拿了一本文件进来，＂施经理，这是你让我整理的数据资料。＂

    靳凛也站起身来，目送着对方打开门。

    ＂…对，对不起。＂着急忙慌的去捡杯子，他实在太丢脸了，越想要伪装就越满是漏洞，浑身都开始颤抖，蹲在地上想要擦干净，却越弄越糟糕。

    他已经记不清这十来天他是怎么度过的了，或许连饭都忘了吃，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不敢让自己有空闲下来的时间，要不然，他怕自己会崩溃。

    ＂好，我等会给你转过去。＂施然甚至没有问多少钱，就回了话，只是语气冰冷，即使预想过结果，还是有些失望。

    施然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依然盯着对面，眼睛酸涩，脚上钻心的疼，他都置之不理，他只是狠狠地掐着手心，眼里狂热的温度一点点消退下去。

    或许是发烧，施然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但骨子里的紧张和坐立不安还是存在，只知道紧紧的握着杯子，找可笑的安全感。

    ＂不好意思，刚才开会去了，小靳，看了公司，觉得怎么样？＂男人走近了伸出了手。

    瓷砖冰凉，施然的脸已经变得苍白，他蹲在地上用胳膊抱住自己，试图给自己冷的没有知觉的身体一些慰藉，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回去，小区门口开过了第二十辆车，出去了五辆，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那辆车，迟迟没有等到的他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这让施然松了口气又失望至极，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刺激，即使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依旧顽固的站在原地。

    ＂看得出来刘总能力相当，管理得当。＂靳凛起身虚握了对方的手，态度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靳凛去冰箱倒了两杯水，然后将另一杯放在了施然面前的桌上，透明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清晰。

    靳凛的工作室也在其中，目前规模不大，装修配置不错，优渥的薪酬待遇也带来了很多应聘者，但留下来的只有小部分，大多数人在第一轮面试中就惨遭淘汰。

    施然听到这句话，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流动一样，紧张之下，原本就昏沉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敢抬头。

    施然终于进入了这个地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靳凛，这让施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点，看着sa的背影，穿着一身浴袍，能看到结实的肌理和微湿的头发，此刻着急忙慌的进入了一个房间，施然的眼神也变得淡漠，随后施然就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声音，明显另一个人还不清醒，不知道谈到了什么，下一秒施然就听到了两个人穿着拖鞋拖沓地出来的声音。

    ＂其实呢，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我听说你现在在一个公司上班，应该，赚的还可以吧，小施。＂那边的女人似乎有些愧疚，话语间吞吞吐吐。

    ＂…今天，麻烦你了。＂一句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却死撑着在煎熬。

    陈真将文件放在了一旁，似乎是呼了口气的样子，退了回去。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对方又生硬的转开了话题，＂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啊，那个，我本来不想和你提的，可是最近家里实在凑不齐钱，你弟弟啊，想出国，我们没能力，那，你这个当哥哥的，能不能，帮衬我们一下呢？＂女人在说完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一步，两步，施然知道，二十步的时候，就到了他的家，他却偏执的不肯往前走，走到十五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通红，全身都在颤抖，眼睛明明已经湿润，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突然，后面传来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施然的听觉突然异常敏锐，一步，两步，三步，…近了！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是靳凛回来了！

    施然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低着头仔细地听着对方的回答，生怕错过一个字。

    然后施然慢慢的走了过去，躯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海中不断的提醒自己，自己还在工作，不能搞砸。

    就像是充满氢气的气球，临近爆炸时，突然被一个人用小针扎了一个孔，气球突然泄气干瘪下去，施然突然感到无力至极。

    没关系，只要他看到靳凛，就足够了。

    在感到慢慢能控制自己的时候，他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水润嗓子，有一个女生平时话比较多的女生也在倒水，看到施然来了，明显局促了一些，这个上司平日除了工作几乎从不说闲话，虽然没有严厉的斥责过他们，但是自己每次看到他还是觉得有些压力。

    而施然对女生心里的想法全然不知。

    关上电脑，拿起车钥匙，靳凛起身，轻轻地敲门声响起，靳凛坐了下去，说道，＂请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身体已经冰凉，他依然固执的不肯去加一件衣服，执拗的望着那里，到了后面，他因为腿麻而慢慢坐在了地上。

    靳凛笑了笑，＂那就有劳刘总了，刘总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你先去吃。＂

    ＂真的吗？＂面前的人忽然睁大了眼睛，又在下一秒低下头去，整个人似乎在颤抖，像是狂喜的兴奋又像是死里逃生的喘息。

    ＂咖啡就好。＂靳凛跟着对方前往会客室，一边打量着这家公司，因为还在午休期间，位置上留着几个人正在工作，看得出来公司管理得当，具有实力。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等会我需要你帮我去取一份资料，地址我等下发给你。＂靳凛看着他说。

    靳凛在摸到对方胳膊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低着头的男人的颤抖和偏凉的体温，他有些惊讶，也不忍再说更多。

    这天中午，午休时间，施然在办公室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他一闭眼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李钬那天说的话就像是倒带一样一遍遍播放，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生，他现在没办法集中休息力，这对他的工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得已，他只能将家里的药带到公司来，用vc瓶子装着，装作自然的样子把它吃下去。

    sa疑惑的转过了头，这两个人刚才一句话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认识的样子，更像是陌生人。

    叮，像是死神站在你面前对你伸出手，你恐惧的喉咙无法呼吸一样，施然看着电梯门慢慢的打开了。

    施然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穿好后下了楼。

    所以当他立即拒绝的时候，上层似乎很不能理解，还给了他几天时间考虑。

    施然下班以后闯了一个红灯迅速开车回家，虽然他对昨天自己大胆的行径懊悔，害怕从此吓到靳凛，但想要见到对方的强烈欲望已经遏制不住，他不知道见到对方之后做些什么，也许要掩饰性的解释一翻，又或者远远的看一眼对方，像之前那样也好，只要靳凛不离开。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看到站在门口的似笑非笑行为怪异的男人，估计会被吓得不轻。

    靳凛处理完了公司的事，难得的有耐心，他也确实怀疑这个邻居的状态再这样子下去会选择轻生。

    回到了熟悉的小区，施然看着电梯里显示的数字一个个跳动上升时，依旧难以控制的心跳飙升，身体僵硬的像木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移动。

    一旁的靳凛却突然说话，＂sa你先去睡吧，我有话和他说一下。＂

    靳凛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在签完最后一个文件之后，看了眼时间，今天下午他要去对方的公司继续下一步商谈。

    施然因为发烧的原因脸颊微红，眼睛湿润，说话也小声，＂好，谢谢。＂

    靳凛同时带来了总公司的人员，经验丰富，足以稳定的运营这个工作室，总公司他去的较少，最近和一家公司谈的生意终于有了眉目，靳凛最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他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打开瓶子，颤动的手连带着瓶子里面的药片也叮当作响，施然没有数多少片，直接将里面明显超出剂量的药片生吞了下去。

    城市的冷意正在渐渐褪去，大街上的行人也换上了体恤或衬衫，这一片都是高楼耸立，商业街上鲜少有人慢悠悠的晃荡，大多是步履匆忙的上班一族。

    ＂叩叩＂，敲门声响起打乱了施然的胡思乱想，施然低下头装作认真批阅的模样，＂请进。＂

    ＂你，是不是发烧了？＂原本想说的话，却在说出口时改了口。

    靳凛看着关上的门，和地上的水杯，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依旧疑惑，为什么对方会在几个月的短暂相处中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

    再怎么拖延，最终还是到了门口，施然机械的摸向兜里，钥匙碰撞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抬起手，转动锁孔，无力得推开门。

    如果说他没有碰到靳凛，他可能会选择离开，反正他在哪里都找不到归宿，像一个孤魂野鬼，但是靳凛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就有了生命，似乎也多了很多理由让他放弃这个机会，他在这里有房有车，这里的环境他已经熟悉了，如果换城市他需要重新找一个心理医生，需要花大量的时间重新剖析自己，这让他痛苦，但他知道，这些所谓的理由不过是借口而已，让他留下来的，只有靳凛。

    施然没有看旁边的助理，声音低到不行，＂没事。＂

    那天晚上靳凛回去以后，施然就一直愣在原地，魔怔了的样子，就像是走在沙漠里干涸的旅人在濒死之际突然看见了一片绿洲一样，欣喜若狂也不可置信，他不停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手指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鼻尖萦绕着淡淡地薄荷味。

    施然在犹豫了两秒以后，终于在今晚直视了靳凛，靳凛脸上没有厌恶，好像是探究的表情。

    上班的时候他还能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一旦闲下来，他的大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靳凛，如果靳凛知道的话，那他是怎么看自己的。

    sa自然不知道施然复杂的想法，看着对方固执的眼神，也实在没有办法。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让他猝不及防，面前的人突然冲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力度大的让靳凛退后了一步，靳凛下意识想要推开，却在察觉到对方正在剧烈颤抖时犹豫了一下，施然似乎还呜咽着，像个打湿羽毛的小鸟，脆弱不堪，对方拥抱的力度是不符合他本人的，甚至捁的他有些疼，最后，靳凛没有推开身边的人，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动作任由男人发泄情绪。

    靳凛还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也没有坐下来。

    刘总看了眼旁边的助理，助理机灵的说道，＂那我去通知施经理，靳总谈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我们这有点心，您正好可以解解乏。＂

    他甚至还将刀洗净了，放回原处，另一只手摁着伤口，传来刺痛感，施然置之不理直接扯了几张纸放了上去，白色的纸马上被浸红，施然就这个模样，出了门，目光坚定。

    施然慢慢平静下来后，就懵了，他的勇气已经在刚才消失殆尽，在放开对方时，他已经完全不敢看向对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自己的家庭环境和经历让他接触的圈子和人都不会有过分失态的举止，施然，算是有些特别，但是，炽热过头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灼伤。

    就在今天中午，他敲开了上层的门，礼貌且歉意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施然靠着门坐了半个小时，起身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没有调热水，冰凉的水从喷头洒下，施然脱力的坐在地上，任由凉水从头上淋下，渐渐水湿透了衬衫，黏在皮肤上，施然因为冷身体生理性的发抖，这却让他痛快极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熄灭他心中的愤怒，没来由的愤怒。

    站在sa身后的人似乎有些困倦和不耐，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头发没有平时的一丝不苟，眼睛微眯，似乎在思考面前的局面，显得比平时近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小声说话的声响，估计是吃完午饭的人回来了，靳凛没有回头，就更加不会看到，人群的后面的一个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胳膊，指尖温热，依旧没有责怪过他的莽撞，＂没事，你不舒服，我来收拾就好。＂

    到了下班时间，大部分人蜂拥而出，只有施然呆呆的坐在位置上，电脑屏幕发出的光照在施然脸上，这一瞬间的施然褪去了全身的盔甲，懈怠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呼出了一口气，前几天公司上层叫他去办公室，似乎想推荐他去另一个城市的总部。

    在随意解决了自己的晚餐之后，施然就立马去了阳台，楼层很高，阳台很冷，稀稀落落的雨还在下着，有风吹进了衬衫的衣袖里，手臂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施然却浑然未觉，他只是像一匹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一瞬不瞬盯着门卫处。

    在对方被包扎的过程中，他算是重新审视了那个看起来脆弱的男人，外表算是无害的模样，但总是做出让自己意想不到的大胆行径，有些一股倔劲。

    ＂施经理，这位就是靳总了，靳总对你的策划很感兴趣，希望了解的更详细些。＂一旁的助理都感受到了奇怪的氛围，他从没看到施然工作期间情绪变化这么大，但还是如常解释道。

    sa在简单的包扎好了后，抬头笑着对施然说，＂我先简单的处理，现在晚了，明天你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再害怕还是要去看，感染就麻烦了。＂

    不对，靳凛最开始的表现不像是认出了自己，这个念头让施然稍微安心了点，但刻在骨子里的不安还是在脑海乱窜，甚至在每次回家看到对方门口的时候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害怕靳凛在家，又害怕靳凛不在家。

    ＂也没什么，呃，就是，你弟弟嘛，你也知道，现在大学生不好找工作，我们呢，就想让他读个研，他呢，也挺争气的。＂说起他的弟弟，女人明显话多了起来。

    女生倒好水后瞥了一眼对方的手，对方拿着被子的手白的血管颜色清晰可见，纤细的过分，她突然一瞬间想起了，病态美，这三个字，女生没有再多看就匆忙离开。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靳凛看到自己的西装被眼泪晕湿的那一块，出声打破这个僵持的局面。

    原本车是准备在请假那天修的，但那天他的情绪降到了谷底，所以耽搁了几天一直没修，所以他驾车去了车行。

    第一眼过去就是手上的血，顿时让他清醒了些，他好像有些局促不安，没有直视自己，头发的水滴把衣服晕湿了一块，因为微低着头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几乎只思考了几秒就判断了对方的来意，他有些惊讶于对方的疯狂。

    靳凛吃完午饭后是一点，然后驱车前往了那家公司。

    施然身体可能因为发烧而开始发烫，也可能是因为手上伤口依旧在不断的流血，他的意识也不太清醒，但是在听到对方提到要去医院时仍然提起力气去回话，语气有些虚弱，＂不，不要去医院好吗？＂

    施然将视线移到了玻璃杯上，靳凛坐下以后就没有说话，施然如芒在背，将面前的水杯拿了起来抿了一口，手指用力的扣着同样冰冷的水杯，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自己拙劣的表演。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是说，生活或经济上或许我可以帮你。＂靳凛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眶和一脸倦容，平时不多管闲事的他，却莫名其妙说出了这句话。

    施然对sa的问题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厌恶离自己很近的他，对方握过的地方像是有软虫一样让他生理性想吐，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还是缓和了表情，慢慢的回答，＂晚上想吃点东西，没开灯，一个不小心就切到了。＂

    sa率先走了出来，比亚洲人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十分打眼，脸上是似乎有些歉意的笑容，＂我问了我朋友，家里好像没有绷带，这样，我先用其他的帮你包扎一下，然后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前台在看到靳凛的时候态度就改变很多，在听完靳凛来意之后，微笑着说，＂我们老总正在开会，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可以先去会客厅休息，待老总开完会，我就去叫您。＂

    知道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自己很近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施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说罢看着对方腕的血迹，一大块鲜红的颜色在灯光下尤为刺眼，男人的脸上也是苍白的颜色，让他有些慌乱地担心对方。

    施然趁着对方上楼的时间，拿出手机转了十万出去，他把手里的大头都发出去了，剩下了一小部分供自己生活，然后就没有再管对方的反应。

    前台听到这句话更是对身旁成熟俊朗的男子产生了好感，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不麻烦的，倒是你还要等一会儿呢，我们这有茶和咖啡，不知道先生喜欢哪种？＂

    sa看着这个纤细的男人，头发湿漉漉的，脸色苍白，脸小小的，清秀可人，一双眼睛焦急的转着，没有过多怀疑，一脸着急的就要出来，＂没事没事，我带你去医院吧。＂

    虽然吐过了，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但中途被吵醒的感受依然不太愉快，直到看到了站在客厅的施然。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的腿已经麻了，步子依旧沉重不堪，腿上传来酥麻的感觉，走的时候像针扎着似的有些刺痛。

    他是真实的拥抱了那具温暖宽厚的身体，他梦寐以求的躯体，这算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澎湃的情感仿佛要喷薄而出，燃烬他的理智，手像是癫痫一样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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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施然依旧站在那里，突然就对面前这个看起来脆弱的男人亲近了些，将对方叫到沙发上，自顾自地帮施然包扎起来，把完全被血液染红的纸巾掀开，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是明显的一道伤口，不可能不会疼，可是面前的男人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意外的平静。

    施然点了点头，沉声道，＂放着吧。＂

    说话的同时还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慌得要命，害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识穿，害怕被冷冰冰的视线打量，更害怕对方下一秒就将自己驱逐出去。

    sa看到这一幕更加觉得施然可怜，连忙摆手说没事。

    ＂你先包扎吧。＂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好像没有因为今天的突发状况有任何情绪。

    ＂我们认识没有多久，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感情，很抱歉，但是我想，我们并不适合。＂一字一句都是平稳的声调，没有斥责，没有讨厌，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的报道。

    靳凛坐在一间独立办公室内，从冷淡风的装修和摆放整齐的文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习惯于自我约束的人。

    但施然依旧控制不住的轻微发颤，他突然恨透了自己的病，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这么无措，狼狈的像是大街上流浪的小动物，无处躲避。

    sa又看了一眼两个人，然后起身走去了另一间客房。

    靳凛是不是因为自己而不愿意回来了，施然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他的镇定突然瓦解崩塌，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施然依旧坐在地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慌乱就越明显，在过去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施然爱人的方式无异于是笨拙的，他不懂人与人之间正确的接触流程，更不知道一些技巧和小心思，他只知道他爱里面那个人，爱的发狂，他只想对他好，看他笑，就够了，但是他现在好像有些贪心，他想他的笑，因自己而起。

    施然抿了一口旁边的咖啡，已经凉了，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唇齿间蔓延，但施然已经习惯了。

    过了半个小时，施然慢慢的脱掉了全身的衣服，皮肤被水泡的更白，背上的蝴蝶骨清晰可见，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施然摸了一把脸，镜子里的人还是以前的模样，但是脸毫无血色，神情阴郁。

    两个人在工作方面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生意场上的人总是精明，在利益方面格外敏锐，所以在靳凛试图围绕这个话题时，对方也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等待回话就起身去拿了药，这是上一次助理顺便给自己带的，说是家里备着会比较好，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了用场。

    靳凛点了点头，＂有劳。＂

    施然像是瘾君子一样埋在对方胸口，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这一切都告诉施然，这是真的，他真的抱到了靳凛，他甘之如始爱慕了八年的靳凛，那个永远和他遥不可及的靳凛，这个事实让他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