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谱(04-05)(3/3)

    的手,就往外走去了。

    卜氏在房裡,看见存儿、瑞儿携手走了出去,看他俩成双成对的模样,又听

    见那存儿、瑞儿在外间曖昧的说话声,心中慾火又是一动,恨不得马上就弄得标

    緻喜爱的人来,搂抱一处,弄做一团,有一曲「吴歌」为证:

    弗见小郎君来心裡煎,用心摹拟一般般;

    开了眼睛望空亲个嘴,连叫几句俏心肝。

    卜氏想了嘆,嘆了想,一夜不得安眠。毕竟想道:「说来我风华正盛,且寻

    个标緻人儿,再作理会。家裡雇的下人,不消说是粗蠢,一个小廝只十五岁,倒

    也伶俐,叫他帮寻个人儿也好。只是他寻来的未必中我的意,须等我看中了一个,

    叫他去走脚通风,这便使用得著了。」打算定了,反睡了去。直到巳牌时分,方

    才起来。

    从此以后,卜氏把十五岁这个小廝也待得更好了。每日无事,常到门首,闪

    在门背后,看那来来往往的人,指望看上个好的,叫小廝做脚。存儿见卜氏守完

    了两年零三月的孝,随即打扮的妖妖嬈嬈,不比当初老实了,心下疑惑,又不见

    她有一毫走作,只是常常在门首看人,不像寡妇的规矩。存儿心下虽如此想,却

    不敢半点放肆。

    那一日,卜氏叫存儿到一旁,道:「你要善待瑞儿,可不许到外边乱来。」

    存儿道:「我知道哩!瑞儿也有意跟我,请奶奶成全。」

    卜氏道:「等过几年,你跟瑞儿成事些,奶奶再让你们送作堆。」存儿听了

    好心欢喜。

    卜氏又道:「有一件事教你去做,做得来,赏你一件道袍穿。」

    存儿道:「恁奶奶要做什麼,小的都会。」

    卜氏道:「你这小奴才,谁要你做什麼.这胡同子裡,有个小秀才姓王,你

    认得麼?」

    存儿道:「隔得七八家,怎不认得?奶奶妳为何知道他?」

    卜氏道:「一向知道的小官儿,肚子裡文章好,考了三个头名,做了秀才。

    论起来,今年已是十四岁了。前日我在门首张街,他走过去,一表人材,生得又

    标緻又长大,像个十七八岁的光景。这几日连连见他,好不仰羡,你去打合他来

    和咱说句话。事情办成了,就做一领道袍子赏你,瑞儿也要看顾你哩!」

    存儿笑嘻嘻的道:「小的明日就去。」

    且不说卜氏在家想念王嵩,却说王嵩自从进了学,那些同进的朋友,道他是

    年少高才,三三两两,请他吃酒或是会文。又有那不学好的,见他生的俊俏,指

    望骗他做男风的勾当。真正门多车马,户满宾朋。但他心性古怪,若是茶前酒后,

    那不学好的,哄骗他做男风,他便骂起来道:「我又不是小唱,我又不走雇与人

    家操的,这等可恶!」从此就不与这朋友往来了。若是三朋四友,请他到娼楼饮

    酒,他就飞也似的瞒著母亲去了。一般说说笑笑,搂搂亲亲,像大人模样,只是

    娼楼的人要留他睡,他便推故走了。

    偶一日,正打从家裡出来,刘家的存儿上前迎著道:「王大爷,小的有句话

    要稟.」

    王嵩道:「你是那一家?有什麼说话?」

    存儿道:「知己话,没人去处才好说。」

    王嵩道:「也罢,你这裡来。」重新走到自己门裡道:「这裡没人来,你只

    管说,不妨。」

    存儿道:「小的就是北首刘家。」

    王嵩道:「北首刘家,你家秀才相公死了,谁叫你来?」

    存儿道:「相公死了两年多了,主母还不到二十岁,年轻貌美,守著寡,上

    没有丈夫,下没有儿女,仰慕大爷文才高,人物好,叫小的请大爷去说话。」

    王嵩道:「说什麼话!我年纪小,胆子自然不大,一个寡妇人家,怎敢进她

    家裡去?」

    存儿道:「不妨事,家裡只一个看门老头儿,除此之外,就小的和一个小丫

    头答应著奶奶,并没閒杂人出进。后门通著后街一带高墙,都是咱家的楼,没什

    麼邻舍。大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包管大人有好处。」

    王嵩道:「我也是风流人物,不是假道学,老头巾,装模作样的。只是胆子

    还小,慢慢商量停当才敢进去。你家奶奶我从不认得,几时先把我瞧瞧,或者我

    动了火,胆子就大起来也定不得。你如今回去,多多回復你奶奶。事宽则完,从

    容些儿好。」存儿应了,各自分路。

    王嵩往南去了,存儿回到了家裡,一五一十说与卜氏。

    卜氏道:「何不扯了他来?」

    存儿道:「奶奶也得他肯走,怎好扯得他来!」

    卜氏心知急不得,便吩咐道:「小瑞儿,再打出一壶酒赏他。」

    从此存儿日日去请,有时王嵩出去了,有时遇见了,说了几句,又没功夫,

    足足走十多个日子。

    这一日,存儿本想约瑞儿一齐上街,打算买件小掛送她穿。跑了一回,寻瑞

    儿不著,却劈头撞见了王嵩。王嵩半醉不醒的,道:「你家奶奶,既有我的心,

    如何不在门首与我相看一看,也动动我的火,好约个日子哩!」

    存儿道:「大爷既要相看,小的回去与奶奶说了,明日早饭后,就在门首,

    王大爷只当走过去,就好看见了。」

    王嵩道:「就是如此,我明日来看。」

    存儿回家裡来,把方才的言语,又与卜氏说知。卜氏暗道:「我脸儿好,年

    纪小,不怕他瞧,等他日裡瞧瞧,动了火,进来也走得快些。」

    这一夜整备,卜氏忙著重整风流,此时已是七八月秋天了,暖了酒,自斟自

    饮,吃得半醉,把棉被换新的不打紧,又重薰香了,在炕上不便,床上也铺了厚

    厚的锦花垫褥,就像小娘子迎接情郎似的,正是:

    花迎喜气皆今笑,鸟识欢情亦解歌。

    到了次日,卜氏打扮起来,梳了个苏意头儿,胭脂香粉,金釵髮簪的,真是

    香艳动人。上身穿一件浅桃红软纱袄儿,罩件鱼肚白縐纱袄儿,穿一件大红纱裤,

    雪白纱裙,尖尖的四寸三分小脚儿,穿著红鞋儿,好不齐整。连早饭也不想吃,

    走到门首看街耍子,又教存儿去通知王小秀才。

    且说王嵩夜来说的话,倒也酒后忘了。存儿又到门去请,他才想起前话。把

    衣领提一提,弱冠的巾儿整一整,不紧不慢的,踱将过来。卜氏故意把身子露出

    来,恁他去看。王嵩?起头来,果然又红又白,还是有那小女儿家的模样,裊娜

    娉婷,好一个绝色女子。王嵩心裡想道:「这样标緻,就是我桂仙表妹,也不过

    如是。想不料临清地方,就有这两个绝色,我自然得亲近她一番,也不枉人生在

    世。只是寡妇人家,不可造次,慢慢计较进去便了。」王嵩神往似的看著卜氏娇

    羞的模样,偶而还闻到飘来的幽香,就与那卜氏隔著十来步远,两下立看个不了。

    小廝存儿眼尖,走近王嵩的身旁,王嵩回过神来,只与那存儿说句:「黄昏

    时节,你到我门首来。」就见远远一个同进学的朋友,只得走去拱拱手,一同走

    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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