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窝(2/5)
天色已晚，路灯逐一点亮校园的各个角落。
“想参加明天的比赛。”陈霖个头很高，低着头坐在那，后颈的骨头高高凸起，长长的发尾勾着颈边，几乎要勾到喉结的位置。
杭锦关掉手机，走回车前，打开车门上了车，陈霖抬头看向她，他眼角受伤的位置已经贴上了创可贴，配上他野性的五官，衬得他此刻多了几分痞气，可那双眼却漆黑澄净，瞳仁里装着的全是杭锦的脸。
杭锦从后备箱找出医药箱，拎到副驾塞进陈霖怀里，让他自己处理伤口。
杭锦下意识伸手拉住他，把人往她的方向带，陈霖的身体很沉，整个人栽倒在她怀里，下巴就卡在她肩膀处，杭锦被他这么一坠，双手托着他的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激烈争论，杭锦看了陈霖一眼，冲他说：“出来。”
后面就是打架的混乱场景，王威还在笑，他说陈霖，你完了哈哈哈哈。
他就放下手，一动不动。
杭锦心里憋了一团火，她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看见陈霖耷拉下去的脑袋，脑袋上是乌黑柔软的卷发，她没再提刚才的事，只是问：“不是说脑震荡吗？怎么出院了？”
陈霖又乖乖跟上。
她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见陈霖还傻站在原地，便又喊了声：“过来。”
他的脑震荡虽然轻微，但眩晕感一直在，加上刚刚打了一架，头晕得厉害，路也走得很慢，杭锦走出教学楼，才发现陈霖还没跟上。
杭锦想起他的脑震荡，没伸手推他，只是皱着眉问：“能起来吗？”
陈霖缓了缓从她肩上抬起头，乌黑的卷发遮住了眉毛，只看见他发红的眼睛，他颈侧凸着几根青筋，似是在压制着什么情绪，随后又泄了力，整个肩膀耷拉下来，声音带着挫败的无力感：“我说的不是这个。”
杭锦在原地等了一会，陈霖终于慢吞吞走了过来，见他捂着脑袋，她蹙眉问了句：“你头怎么了？”
他这些年小心翼翼处处忍让，到头来，还是给她闯了大祸。
他知道王威在故意激怒他，更知道在学校打架的后果，但他还是动手了。
她把空调打开，随后下了车，摸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
莽撞，幼稚。
手机震了震，滕平把视频导了过来，杭锦扭头看了眼车厢，副驾上陈霖正拿着棉签擦拭眼角的伤口，她握着手机走远了些，这才点开视频。
来往的学生都穿着羽绒厚棉袄，只有陈霖穿着单薄的外套，里面是杭锦三年前为他买的t恤，是她亲自挑的毕达哥拉斯树图案，一个以正方形为建立起的分形平面，1942年，由荷兰数学教师阿尔伯特e博斯曼提出。
是他害了杭锦被人无端辱骂，现下，还要害她过来收拾他制造的烂摊子。
因为事关杭锦，所以他把一切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包括他自己的将来。
她甚至告诉陈霖，这个命名的由来。
乌黑的卷发刮蹭着他受伤的眼角，有点痒，陈霖抬手去碰，杭锦说了句：“别动。”
“比赛就这么重要？”
杭锦不再看他，头转向窗户，声音很淡：“下车。”
这次来学校，杭锦没带司机，也没开显眼的车，挑了辆林肯的飞行员当做商务车办公用，后备箱里被滕平置办了些必需品，包括灭火器和医药箱。
陈霖就跟着她走了出来。
一想到王威辱骂杭锦的那些话，他的血液就愤怒地燃烧起来，可究其根源，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她在等滕平的消息，从这儿下车后，他就被杭锦叫去监控室调取监控，原本，她以为说谎的人会是王威。
“嗯。”陈霖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你来了。”
“陈霖，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杭锦半抱着他，皱着眉环顾周围路过的学生，用尽全力托住他的身体，“不管它变成什么样，你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门外围满了学生，校篮球队的队员见陈霖出来，全都紧张地问他什么结果，陈霖摇摇头，跟在杭锦身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
她倒了回去，把音量调大，清楚地听见王威说的是：那个叫杭锦的臭婊子！
“我知道。”陈霖点头，仍是那双漆黑湛亮的眼，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我不后悔。”
“我给你惹麻烦了。”陈霖抬头看向她，眼眶通红，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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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锦松手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那是什么？你说。”
所以，比赛变得重要了。
?
陈霖知道她会生气，但他本来就不讨她喜欢，所以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那么生气，他只能听话地下了车，也没走远，就站在车门边。
却没想到是陈霖。
画面上能看见陈霖坐在的位置刚好是她今天坐过的位置旁边，王威一行人进来就直奔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陈霖陡地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扯过王威的衣领。
陈霖靠在她肩膀，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嗓子哑哑的说了句：“对不起。”
在谈判桌上叱咤风云的杭锦，难得有哑然的时刻，面对陈霖，她忽然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堵他，一个面对自己即将遭受处分和开除惩罚的大三学生，在此时此刻，不是求她帮忙想办法，而是跟她道歉，说给她惹麻烦了。
“有点晕……”陈霖话没说完，直挺挺往右后方倒了下去。
想当初，她只以为，他单纯地喜欢数学所以选了数学系，却从不知道，他在以她为目标，在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杭锦想起他在球场上光芒万丈所向披靡的恣意模样，拿起矿泉水，又喝了一口，这才偏头看向他：“你以后可能参加不了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