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碎梦(2/8)
“哎呀!你怎么像小狗一样!”唐凛擦掉脸上的水珠,
唐凛盯着弟弟看了好几秒,才说:“是挺可爱的。”
唐年最绝望的时候,自己在哪呢?
“操!什么怪物!”陈宇看见那不应该长在男生身上的胸乳。
“快教训一下他!恶心的杂种!”
“不可以,我不允许你自己留下疤。”唐凛板起脸故作凶狠,“而且,这样会很疼,你不是怕疼吗?”
他不想搭理他们,但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他已经习惯了。
他试过报警,也试过求助老师。
是啊,那些话其实都是他在问自己。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唐凛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时带倒了桌上的牛奶。
他在小桃子上啃了一口,才说:“我妈妈以前生病了,为了不让她走,我就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
浴室里热气腾腾,浴缸里有两个小孩。
“哥哥,年年的头好痛哦。”小团子眯起眼睛。
唐年抑制住哽咽,胡乱地往嘴里塞蛋糕。泪水混着蛋糕一起吞入腹中,他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无论他怎么说,唐年都没再给出反应。
……
牛奶洒在他的裤脚上,但他早已冲出了家门。
“求你…”唐年那时还会哭,他疯狂拨打不会接通的电话,“哥哥,求你……”
就像那时失去妈妈那样。
唐凛猛地坐起,身边的抱枕被他的动作挥到地上。
看完上面所有的日期,他抽出最后一份图。上面是一张b超单,翻开来,背后是一份亲子鉴定。
唐凛沉默地流泪。
他从镜子里爬出来,亲昵地握住唐年的手。
“一个没人关注的废物,只会靠霸凌别人来发泄的废物!”
“小凛…阿姨,阿姨求求你,求求你来看看你弟弟吧…”
“妈妈看见我的伤口会哭,但是这样她就不着急走了。她会帮我上药,然后等到它变好为止。”
湖水闪着光。五颜六色的鱼甩着尾鳍,水面泛起波澜。
“不想下去看看吗?”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唐年就救不回来了。
镜子里的人清瘦白皙,看起来身段还不错。只是可怖的伤口破坏了这具身体的美感,以及男孩胸前微微鼓起的胸乳,让这具身体怪异又和谐。
他站在交界处,迟迟不动身。
抢救室亮起的灯仿佛还在眼前闪烁,那种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恐慌已经很久没体会到了。
“怎么会呢?”唐凛满脸严肃,手上动作不停“肯定是你的头对这个洗发水过敏,下次不用这个了!”
第一次被围起来时他是害怕的,拳头和脚落在他的身上,他却不能把自己缩起来。
左手控制不好力气,献血瞬间涌出,温水刺激破开的血肉,尖锐的疼痛刺着神经。
那天他没能打通哥哥的电话,也没能再躲开殴打。
即使他看起来摇摇欲坠,可他的气势依旧逼人:“你们就是这样养小孩的?”
……
但唐年却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看着血液扩散在水里,那是他的罪恶。疼痛带走了心里的痛苦,他短暂地在苦难中喘息。
“哥哥,这是什么?”小唐年摸摸“蜈蚣”,皮肤上凸起来的感觉怪怪的。
唐年坐进浴缸,拿出美工刀。
他听见弟弟无助的叫喊:
叫:“快去死啊!”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哥哥不太会帮别人洗头,揪得他的头皮好疼呀!
他甜腻地笑着,带着唐年手上的美工刀来到手腕。
逃跑时他躲在满是污水的角落,还抱着希冀打哥哥的电话,但消息前面满是红色感叹号,话筒里也都是被拉黑后的提示音。
“你是离他最近的人,你难道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身后,阴云霭霭,鲜花齐齐凋零。
唐凛疲惫地闭眼。
“不用了。”唐凛哑着嗓子回应。
“哈…哈……”他不停地喘息,剧烈的心跳慢慢缓了过来。
最后他将衣服一件一件套上,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把手。
“!!!”
唐凛以为自己已经遗忘。
“…”
“你就是怪物。”镜子里的他微笑。
唐凛面色一寒,下意识就要挂断电话。
“讨厌死了!”
“你,说,什,么?”陈宇一字一顿道。
唐凛母亲的死不是秘密。但那时唐年还小,他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感觉到哥哥很难过。
“不是,不是怪物。”他嘟嚷道,哥哥说过他不是怪物呢。
“哈!一个私生子,还敢看不起我?”
“唐年,你怎么一年四季都穿着外套呢?”陈宇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唐年。
……
“你呢?你那时在想什么?他轻抚唐年的指尖。
于是他一年四季都穿着宽大的外套,走路也含着胸,哪怕别人认为他是怪胎。
“为什么还在犹豫?”脖子拉长,他们的脸越来越近。
他缓缓回头,视野里陈宇拿着一根铁棍,唇角露出微笑:“藏?我看你等会还跑不跑得了。”
如今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早已好了,可心上的伤口依旧流着血。
唐年毫不意外,自己的桌子又被推到角落,后面是乱糟糟的垃圾桶。
浴巾顺着力气滑落,盖住了他用美工刀划出来的、满是划痕的左臂内侧。
……
“你在等谁?”
那个傻子被打了还不敢和别人说,被打了多久?唐凛浑身散发低气压,阴着脸做完早餐。
小唐年委屈地把自己缩起来,脑袋随着哥哥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胖一点的男生也许会有脂肪堆积,但唐年瘦的可怕,只有胸上的肉却没有消失,显得那胸脯如同十五六岁发育的女孩才拥有的那样,哪怕事实并不是如此。
“小骗子。”唐凛垂眸。
陈宇明显被激怒了,他揪住唐年的头发,凶狠地咆哮:“你懂什么?你敢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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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乳不大,穿宽松一点的短袖也看不太出来。但唐年过去不心理的坎,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赤身裸体暴露在别人眼里。
“哥哥是在夸我可爱嘛?”
他也不想伤害自己,但这是让他短暂解脱的好办法。
唐年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弓着的背缩了缩。
“毕竟是个恶心的私生子,我可以替你爹教育你。”
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算了,最后也是要再添新的,无所谓。唐年对自己要挨打的事实毫无反抗的念头,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会被抓回去就是了。
唐年回到房间锁门,边走边脱掉衣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有些还在流着血。他随意处理一下,踌躇了一会儿,才看向镜子。
“他被打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你平时有关注过他吗?难道他没向你求救过?”
唐年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胸口微弱地起伏。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喂?是小凛吗?”张铃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好像又瘦了些,脸上已经没什么肉了。
但是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通键,同时心跳莫名其妙变快。
看清孩子那一栏清楚的“唐年”两个字,他没能忍住,冲进厕所将刚吃下去的蛋糕都吐了出来。
“为什么!!!”人影拉长,刺耳的尖叫令他忍不住后退。
也许是因为之前去见了唐年吧,他心想。
“你明明是这么想的!”
“小凛,”张铃忐忑地走进来,问,“你看起来很不好……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吗?”
这些事情那两个人应该会处理吧。他默默啃早餐。
“哥哥!!!”
湖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阳
他艰难地抬起头……
他们只选择看见自己。
他脱力坐在床边,无力感压弯了他的脊背。
小团子坐着,脑袋上顶着一团泡沫。大团子一脸严肃地站着,手上不停地在泡沫里揉搓。
那还不如让他们打个爽,他也好快些回去。
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打在唐年脸上,他轻飘飘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沫。
没办法,陈宇可是陈家的小霸王,他还想要工钱呢。私立学校的工资高得离谱,在里面就读的都是惹不起的人,他拿钱办事,也不好说什么。
……
他站起来,足足比唐年高了一个头有余:“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看来你还需要被教导一下。”
……
他抱住哥哥,心情也低落起来,“哥哥亲亲,亲亲不难过。”
唐年知道陈宇。
“啧,我最讨厌被别人忽视了。”陈宇语气阴沉。
他学乖了。
小唐年点头如捣蒜,鹿眼湿润:“知道啦,年年不会这样做的。”
陈宇也只能拿他来撒气了。唐年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拿出课本翻看起来。
面前,阳光灿烂,落叶伴风而落。
“为什么犹豫?”
唐年低着头没有说话。陈宇不在意,他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
不过这不是一个司机能打听的。他收回无用的好奇心。
好吧。
果然,陈宇踹开他的椅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啊?你不是挺能的吗?”
他故意道:“是不是说你活该?还是说他根本看都没看你一眼?毕竟私生子嘛,你还逼死了他妈妈,他当然不在意你,哈哈!”
他的胸像女孩子刚发育那样微微隆起,小小的乳包能被手轻易拢罩,就像因为营养太好而堆积的脂肪。医生说他的胸不会再发育,张铃也觉得没必要穿胸衣。
皮肤被线粗暴地缝合,狰狞的样子看得人心惊肉跳。
“真恶心,”陈宇皱眉,“一想到我一直碰一个怪物我就恶心吐了,这玩意应该不会传染吧!”
“啊~我知道了。”见状,陈宇笑起来,眼里满是恶意,“你哥说什么了?让我猜猜?”
“这些是疤。”
“把他的衣服扒了。”陈宇怪异地笑起来,“我倒要看看这贱人在隐藏什么。”
右手暂时没力气,他只能探出左手去够边上的浴巾。
唐年没能像他预想的那样被陈宇打死。
唐年回神。司机关切地问:“我们到了?您没事吧?”
一字一句仔细将信读完,唐凛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小凛阿姨求求你了!你弟弟割腕了,他现在在抢救室……”
人影交叠变幻,直直冲向他。他被逼得朝后挪动,
唐凛看见弟弟破碎的脸。
他用尽全身力气吊在悬崖边。人影在他的手边尖
他有些不满足,轻轻用指尖戳弄伤口,细细密密的疼刺激着他。他看着血丝再次溢出,戳弄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张铃临走前放下什么东西。唐凛拿起来展开,才发现是一封信。
张铃躲闪的目光令人发笑,他克制不住怒火将人通通赶了出去。
唐年的身体抖了一下。
“我不想要妈妈走,所以就不停地弄伤自己,”唐凛语气低落,“但是没有用。”
迟疑片刻,他伸长右手,在手臂内侧最嫩的地方轻轻一划。
唐凛知道他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亲亲,“已经不难过了,我没事的。”
两个小团子都坐进浴缸里。小唐年发现哥哥身上有好多“蜈蚣”。
疼痛缓缓沉寂,唐年仿佛瘾君子一般断了快乐的来源,如山的负面情绪又挤满了胸口。
唐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校门口,他摇摇头,沉默地下车走进学校。
他回头,一排排人影隐匿。他们的脸暴露在外,嘴角牵起怪异的弧度。
唐年握紧美工刀,缓慢但坚定地朝手腕划去。
“小少爷?”
每次回到家,在张铃疑惑的目光中,他会藏好满身伤,微笑着说:“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他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唐年,哪怕他们不是没见过面。那天看见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弟弟,他没忍住自己的怒火。
“喂!”他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听说上次打你的事被你哥知道了?”
“那如果哥哥要走,年年这样,哥哥会留下来嘛?”小唐年懵懂地问。
下一秒,右脚踩空。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宇哥,怎么不打起来?”
“傻瓜,早就不疼了。”唐凛戳戳弟弟鼓起来的脸颊。白皙的肌肤被蒸得柔软细腻,还透着粉,就像小桃子一样。
那张脸如同碎裂的镜面,镜面的裂隙间涌出水流。
“因为他们只能看见你哥哥。”
总归是唐家也不重视的孩子,唐家也不会找他麻烦。
他还是没能和自己的身体和解,告诉他他不是怪物的人已经不要他了,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当时看见唐年的眼泪后他就后悔了,但心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气让他选择直接离开。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是。”唐凛不想和她多说,简单地应到。
但最后的结果总是被打得更惨,但他没有被拯救。
他在地上躺了很久。
……
只因为张铃在电话那边哭喊:
小唐年露出甜甜的笑:“小狗勾不可爱嘛?”
“为什么要犹豫?明明他们都不要你了不是吗?”
……
被子上那只手腕细瘦的可怜,上面趴着一条丑陋的“蜈蚣”。
可是为什么当衣服被扒掉后,自己会发出那样不甘的尖叫呢?
“我们可都没收到消息呢,我还好好的站在这,你还不明白吗?”
唐凛身上穿着的明显是睡衣,裤脚还湿了一大片,双眼通红,脸色也很难看。任谁看都觉得他必须要去休息一下了。
身体猛地下坠,他伸出手抓住岩壁。
“如果以后你想留住一个人,那就不要用这种办法了,没有用。”
重新上楼,他收拾好凌乱的地板。他再次翻看纸张,无意识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叠好。等到纸张全部被收拾好,他意识到了什么。
“砰。”身后传来敲打的声音。
唉,唐家真奇怪,司机叹气。大少爷不肯回家自己去闯荡了,小少爷又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年是故意激怒陈宇的,他彻底厌倦了活着这件事,不如自己被打死让陈宇落下个杀人罪也好。
光被乌云遮蔽,天空映照出不妙的血红色。
他家也有一个私生子,只是相较于没什么本事又爱惹事的陈宇,那个私生子简直就是他的极端,成绩好又优秀,陈家人偏心谁根本不用想。
小教室顿时寂静无声,小弟们不停地偷瞄陈宇的脸色。
他拢拢外套,弓着背往里走,那副懦弱胆怯的样子引起周围人的笑声。
“我说,”唐年抬起头,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我说你也只是个可怜虫罢了,你那个私生子哥哥比你优秀,你不过就是一个废物。”
他太累了。他只想睡一觉。
吹完还黏糊糊地在那上面印下一个口水印。
张铃就这么信了。也许她和其他人一样,都能察觉奇怪之处,但他们只能看见自己。
闹剧在班主任到来后暂时结束,班主任仅仅只是口头说了几句让他们收敛着些,看也没看唐年就走了,仿佛班里没这个人似的。
等泡泡全部冲干净了,他甩甩脑袋,故意把水全部都甩到哥哥脸上。
“年年最怕疼了!”
人影慢慢靠近他。
怎么会做这种梦。他倒回床上,长臂将抱枕一捞又抱回怀里。
……
“疤?为什么那么多?哥哥被打了吗?”小唐年瞪大眼睛,嘟起嘴对着这些疤吹气,“给哥哥呼呼,哥哥不疼。”
“想作贱自己就直说,怎么不干脆自杀呢?”那时他怒气上头口不择言,冷着脸说道。
“滴滴滴—滴滴滴—”手机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来电人写着张铃。
“你会感到很轻松,痛苦会消失……你不会再醒来,也不用在乎任何事了,呵呵。”
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