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8)

    魏勤到的时候那门口的小太监赶紧连滚带爬的欲去通报,魏勤拦着他,然后便自己走了进去。

    少年临窗而立,晚风作乱似的透过挨着窗边的花枝轻轻吹乱少年散着的三千青丝,再被手如玉笋的少年缓缓拢在胸前,少年身姿单薄被风轻轻一吹便显得腰肢盈盈一握,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素手一直握着一张纸,弯着嘴角的恬静模样几乎快融化了时光。

    魏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岁月静好的景象,房间隐隐还漂浮着花香,他的温情便站在窗边。听到声响头也没回误以为是侍奉的太监,柔声道,“将烛火熄灭一盏吧,陛下今夜也是不会来的。”

    “怎么朕就来不得?”

    突兀的声音把窗前的少年惊吓的犹如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转身,一双剔透的眼睛都瞪圆了。

    魏勤脑海中突然就想起看到魏长思那副画,若是画技他那个五弟自然是佼佼者,一副画被他画的栩栩如生,可惜那鹿画的再像也缺了灵性,毕竟是死物,哪像他的温情,那双受惊而带着莹莹水色的漂亮眼睛,才真正让人心生怜爱。

    “陛下……”少年半张着粉唇,上头润着水色还泛着珠光,看着就像是鲜艳欲滴的水果般饱满。

    魏勤又犯了急色的毛病,刚准备回应,一想到那晚鸿门宴,顿时就跨下来脸,心想,都是假象,看着少年一副无辜纯良那晚上可不比豺狼差,若不是魏勤他身体强壮,现在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

    少年约莫是真想念魏勤了,那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将手里的纸放进一旁的小盒里就要过来,却被魏勤那严肃的表情吓的不敢再走上前,只能拿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向魏勤,声音都轻不可闻,“陛下,您……您身体可还好……”

    “好,好得很!”魏勤咬牙切齿道,堵着气似的重重坐上椅子上,结果就是一阵痛意袭来,让这个年轻的帝王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温情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都清楚,小声地道着歉,“若非温情年轻气盛,见着心爱之人难以把持,也不会惹得圣上如此不快,想来圣上当日就不该救温情……”那声音越来越小,隐隐还带了丝颤抖的哭腔。

    魏勤这边刚准备也骂上几句,一抬头不得了,那少年头低着头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地上,这一副美人垂泪的景象着实让魏勤什么台阶都顾不得了,急忙去抬起少年的下巴,替少年楷着泪,“怎的又哭了?”

    少年偏过头去不去看魏勤,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模样那副易碎又故作坚强的模样都快让魏勤心儿都碎没了。

    他一边替少年擦着泪一边还要好声好气哄着人儿全然把自己受害者的身份都抛诸脑后了,“你莫哭了,朕若是真恼了你哪里还会来看你?”

    少年终于舍得看着魏勤了,囔囔道:“圣上不恼我了?”

    魏勤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只当自己认命了,低声嗯了一声。

    碧凉殿重获荣宠的事儿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毕竟魏勤被人开苞的事儿没人知道,外人只当魏勤冷落了温情几日而已,这些日子又变成日日去看望碧凉殿那位主子也无甚好奇。

    但是魏勤每次去也只是陪少年聊聊天从不留宿,好像自从那日开了荤,从不饮酒的少年总是若有若无的哄着魏勤用膳时喝酒,魏勤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每每见魏勤不肯,少年便一脸的不高兴,那张看着干净纯情的脸真垮下来时也看得人寒毛直竖。

    是夜,魏勤正在御书房里听着陪同元初回去的侍卫报告着一路的情况,元初这人似乎除了看魏勤不顺眼死命折腾,好像对其他人还算可以,一路上安分守己,魏勤原以为这人娇气的很,回去的路也遥远这元初一路上肯定不安分,结果出人意料的元初比其他随同者还要能适应环境,还亲自照料受不了极端天气的随从。

    魏勤都有些改观了,不过仔细一想毕竟是出身草原,这个元初也不是领主手里捧在手心的宝贝,自小受到的冷眼和训练也许比他们这些生在皇室的汉人皇子要多得多。

    “退下吧。”

    侍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魏勤算着日子元初最多还有一天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届时在看看元胡的动作再和魏长思从长计议便是了。

    夜已深,魏勤准备就寝,突然外头王胜急匆匆的赶来,满脸惊慌,声音也抖得不像话,魏勤皱着眉头骂道:“鬼叫什么呢?”

    老奴才吓得趴在地上,“圣上,圣上,林神医的那位挚友,少侠,正提着剑往这儿赶,已经打伤了不少侍卫。”

    魏勤脑子思虑半响才想起王胜说的那个少侠是那个叫什么无畏的,就知道这些个江湖人士都是莽夫粗汉,深更半夜提着剑来谋杀当朝天子,这个叫什么无畏还是无所谓的人莫非没长脑子呢?

    魏勤气的不行,连衣服都还懒得换,便准备出门去瞧瞧,一边走一边质问身旁的王胜,“侍卫都是吃什么的,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王胜吓的一身冷汗,说话还是不利索,“这这这他们都记着圣上下的死命令不得伤人,这才……”

    “废物!”魏勤自然不担心自身安危,这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闯进来的,他担心的无非还是怕刀剑无眼伤了林尧陌的心上人,倒时候惹的这个疯看病的又发病,与计划无利。

    等他火急火燎的感到时,就看到乌泱泱的侍卫被一个手提金环刀身材格外高挑的少年正步步逼退,说来好笑,几十个人手提银剑却不敢出手,惹的那个少年不快,背对着魏勤的位置嚣张至极的叫唤道:“这就是皇家侍卫?出剑啊,畏畏缩缩像老鼠一样也能保得住那个昏君?”

    如此大言不惭……

    侍卫很快就看到魏勤正背手站在不远处,都停住了动作不由看向魏勤那边似乎再寻求命令一般,若是一般人如此出言不逊,早就身首异处了。

    少年似乎也发现了异常,顺着视线转过身正好与魏勤对上眼。

    火光明艳,照亮了魏勤面无表情的脸,也映出少年稚嫩漂亮的面。

    那日地牢初见,魏军只匆匆看到那人被乱发掩盖着的高挑的身形,便猜测如此人物便和那些个江湖糙汉一般无二,再说林尧陌那漂亮的长相,能与他匹配的顶多长相英武不凡,当是个真英雄的模样才对。

    万万没想到,如此高挑的身材上却顶了个娃娃脸的头颅,估计少年年岁也不大从那清脆又爽朗的声线还有那双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桀骜不驯的眼神便可一得而知,纵然那脸好看着,如此看来也格外违和。

    少年见着魏勤倒不见惊讶,他光滑的脸上不知何时被刀尖划出一个不浅的口子,此时正朝着外头留着血,也给火光下的少年增添几分肆意和张狂,他像是丝毫不痛一般楷过那血放在嘴里微微尝着,然后便眼睛雪亮的勾着令人错不开眼睛的笑一步步靠近魏勤,“你便是那个昏君?哼,果然张了张丑陋粗汉的模样,就这种人也配!”

    等少年凑近魏勤才发现这个人比他还要高出许多,一旁的王胜和不远处的侍卫都惊呼,想要靠近过来护驾,魏勤只是淡定的伸手拦了下也不躲甚至连脚都没动。

    见魏勤半天没反应,无畏也没有提着金环刀砍过来,反而拖着刀一步步靠近魏军,那兵刃划过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如同嗜血的嘶鸣。

    等他和魏勤眼对眼,鼻对鼻时,他看向魏勤的眼神已从先前的不屑变得几分赞赏,他是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哟,没想到你这个昏君还挺有种的。”

    魏勤冷笑一声,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表情,“你猜,林尧陌还有多久到?”

    到底是少年郎,根本就经不起激也心思都藏不住,听到魏勤的话就变了脸,只听哐当一声,那向金环刀已然提起指向魏勤,“昏君,竟然敢拿林哥哥威胁我!”

    那兵刃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兵器,出刀时还能隐隐听到刀鸣,再看那大刀少说也有五十多斤,而那少年单手便可轻而易举举起,可见力气之大。

    可惜,魏勤心想,就是个身形高挑头脑简单的莽夫。哦,还长了个好看的脸蛋。

    他素来对美人格外怜惜,不然哪怕是看在林尧陌的面子上,就冲无所谓这小子对他大不敬的这些事儿他也可以把人丢给侍卫打个半死再丢给林尧陌得了,反正他不是神医嘛,只要人没死,就治着呗,谁让他不好好看着人。

    他深呼一口气,给少年下着最后通牒,“朕也是好奇林神医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这张脸还是这个榆木脑袋?”看到少年气的柳眉横竖,魏勤又接着说道,“就算你杀了朕又如何?你和你的林哥哥也能安然无恙的出这个门?笑话。”

    “你!”少年性子烈,什么话和后果都听不见去,听着魏勤的话就越听越气,见着魏勤那扬着冷笑的脸和临危不乱的态度就来气,举着剑就要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闪着寒光的金环刀朝着魏勤劈来的时候,一颗石子破空而来,瞧着是小石子却能直接把那金环刀打偏了过去,那股劲儿不小,把让少年脱手离了刀,众人只听好大一声声响,那金环刀稳稳插进了魏勤一侧的石墙上。

    “无畏!!你在做什么!”

    许是跑的急,林尧陌素净的脸上都溢出了好些汗,还沉浸在自己刀被人打掉的少年听到声音看向难得露出一脸焦急的林尧陌,有点不知所措,张着嘴半天就挤出个,“我……”

    不用说,刚刚那救了魏勤的命的小石子便是林尧陌的手笔了,魏勤不由的眯住了眼睛,果然这个林尧陌有内力,刚刚旁边没看见,可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小石子体型小又速度快还能够将那莽夫手里五十斤的大刀稳稳盯进墙内,真是不容小觑。

    起初他以为林尧陌最多只是用的一手好毒好药,却不想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林尧陌几步就上前扯着无畏就给魏勤跪下了,“圣上,无畏他伤势未愈年轻气盛竟然敢对圣上大不敬,林尧陌愿代无畏受死,还望圣上绕过无畏。”

    却是连诛九族都不为过,魏勤心想,这无畏上辈子死得其所,就这脾气,死十次也正常的很。

    无畏一听这话又犯梗脾气,凶狠至极的冲着魏勤嚷嚷着,“狗皇帝,有什么冲我来啊!”

    魏勤都替林尧陌感到悲哀了,这一个两个都是脑子不太好的,早出宫不就得了,非要在这节骨眼上搞这么鸡飞狗跳的事儿,他自然不敢得罪这两个人,可是众目睽睽下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沉吟半响,“朕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自然不是为了你今天提着刀敢如此指着朕,若不是看在林神医的面子上,你这个脑袋掉十次也不够。”

    林尧陌听到这话,不由的羞红脸颊,看起来意外有些妩媚,魏勤只觉得真是匪夷所思。“是尧陌没有好生教管无畏,请圣上降罪。”

    魏勤冷哼一声,一个两个都是降罪降罪,温情也是降罪,若不是为了扳倒司徒老匹夫,朕把你两都杀咯。

    “行了,先压入天牢。”得,这无畏刚从天牢出来又进去了,这少年倒是挺有意思,知道后还毫不畏惧,桀骜极了,扬着他那个尖尖的下巴格外不屑的看着魏勤,魏勤看的还真有几分意味深长,这名儿还真起对了,无畏无畏当真是无所畏惧,那副独属江湖儿女肆意张扬的潇洒与豪情在这个少年身上皆是影子。

    那头林尧陌还想求情,魏勤摇了摇头,而后悄然靠近那白玉儿似的耳后,用着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这里人多眼杂,先押入天牢以免落入口舌,日后寻个借口再放了就是。”

    耳朵边湿热的呼吸缓缓拂过耳廓,反而惊得这个年轻貌美的神医两颊潮红未退反而更甚,魏勤自然没看到,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和魏勤调戏着美人神医,直把人逗得羞红一片般令人浮想联翩。

    魏勤说完便对着王胜嘱咐一下让无畏别天牢里受苦,就关着人得了。

    等回去的时候天儿都折腾的没多少时辰就该亮了,没睡个好觉的魏勤心里又憋了火,这何苦要被这个两个人折腾啊,不行,等过些日子必须让林尧陌带着那个无所谓赶紧出宫得了,届时在放出无畏死在大牢的消息平息风波便可。

    王胜真犹豫着要不要喊魏勤起来上早朝,毕竟昨个儿他也知道魏勤没睡多久,可是好一顿折腾,结果这魏勤就出声喊他进去服侍了,这段时候王胜看在眼里,魏勤真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朝堂之上,原本司徒予鹤没回来的这段时间还算平静,这老匹夫一回来,这朝堂上就开始不对头了。以吏部为首的几人和大理寺为首的几人吵得不可开交,这由头竟然是为了给宁司忠这个吃里扒外的人论功行赏。

    吏部的理由是宁司忠固守边防几次三番击退了来势汹汹的敌军,年轻有为有胆有识该赏,若是边防战士得知了后必定士气大振。

    而大理寺的理由讲到魏勤心里去了,宁司忠功不可没但是年纪尚轻,已有殊荣在身,若是在行赏赐只怕功高盖主助长傲慢之心。

    想当年不就是魏勤觉得这宁司忠平日里不善言辞但是行军打仗屡战屡胜犹如天兵下凡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左膀右臂呢,当时宁霜儿也颇为得意,宁司忠在几个哥哥里是最出色也是最疼她的,如今看到圣上看重她哥哥,那段时间宁霜儿走路都横着走,根本不知道收敛,倒是皇后心宽,还罚了几个告状的妃子。

    魏勤一般是不会去多问这些后宫的事儿,因为皇后明事理一向也都是交给他打理魏勤也很是放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莫说别人,魏勤都吃了一惊,皇后向来是宽厚,这宁霜儿也骄纵,没少对皇后出言不逊,便是魏勤也经常点宁霜儿要尊重皇后,到没成想这次皇后竟没借此由头整治宁霜儿。

    皇后大度,魏勤一向是知道的,但是皇后不爱他,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一世当魏勤重生后举剑劈来结果被宁司忠挡在司徒予鹤面前,一把魏勤亲自赏的宝剑就这样毫不迟疑的插进了他的胸膛,想来也是格外滑稽。

    可那一世宁霜儿在得知魏勤死讯后也毫不迟疑自缢而亡。

    魏勤看着司徒予鹤便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吵得唾沫横飞,那张如同玉为肤冰为骨的美人面儿从始至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魏勤真是恨极了这人的样子。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背后做推手,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看的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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