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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勤背在后面的手都快把手心掐破了,虽然说只有几句,但是魏勤只希望他这个五弟可千万别听进去啊,天知道这个狐狸精老匹夫全是心眼子。

    两人似乎早早知道魏勤的到来,面色如常地转过身行礼。

    “五弟,司徒予鹤可与你说了什么?”

    雅美如画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书页两下,魏长思冷哼一声并未作答,显然不信魏勤的鬼话。

    说完便领着一众太监匆匆离去,好似他这里是什么洪水猛兽,急着去哪一般,他难得看着魏勤高大的身体出了神,总觉得今日的魏勤格外异常。

    此时魏勤心里还惦记着这还没让王胜通传,皇后不会用过午膳了吧,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还能不能赶得上……

    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魏勤对这几人惯的没法没天,大冬天被赶在门外的事儿也是常有的,魏勤也不恼,挥手让抖的跟筛子似的太监退下了,淡定自如的坐在桌边喝茶。

    他笑着说道,“五弟时辰不早了,朕就……”

    他想着魏长思这边一时半会也撬不开他的嘴,魏长思舟车劳顿不如好好回去休息,待来日他便让他的五弟好好看到他真的不会纠缠他的诚意,估计就会和他统一战线对付司徒予鹤了。

    元初以为魏勤又是来讨好处的,便极为敷衍的回道,“凑合吧。”

    “丞相大人今早归朝,圣上怪奴才没有提醒也是应当的,奴才罪该万死。”

    谁料前头的魏勤猛地停住了,王胜差点没稳住撞了上去,他赶紧扶着帽子戴好却见前头高大的魏勤一动不动看着不远处,前头便是御花园,彼时两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站在树下交谈,隔着老远都能看出二人面容不俗,气度不凡。

    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的攥成拳,那骨节用力到发白,偏偏魏勤面上还得忍着,不能算,不能算,这几世的屈辱不能算,哪里能放得下?可是经过那几世的教训,他也明白若没有十全的把握,必将重蹈覆辙,而且还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世,若是没有下一世,他和他的妻儿便再没了生的可能。

    魏勤这才惊觉,魏长思定是以为自己又是和从前一般来吐露爱意的,回想到从前,一副胡搅蛮缠舔着脸说着那些不入流的话只觉得老脸一烧,他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缓了声线道,“五弟,皇兄从前对你多有冒犯,今后皇兄定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了。”

    王胜笑眯眯地回道,“圣上真是厉害,送去的礼物元公子欢喜的很,都收下了。”

    “速速更衣!”

    魏勤脚程极快的走着,俨然将身体的痛楚抛之脑后,边走边问,“五王爷可回来了?”

    这二人便是司徒予鹤和魏长思。

    突然的寂静倒是让元初有些愕然,他终于舍得去看魏勤,只瞧见魏勤一脸愁容的不知在思虑什么,他冷笑一声,约莫是在想今日找他说什么话吧,真真是无趣死了,翻来覆去的那些屁事能给他说个两三天,他放下手里的茶点,下了逐客令,“圣上若是无事,便可回了,元初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了。”

    他猛地把手里的茶杯惯在桌上,惹得一旁的奴才们都以为他对于元初的行为生气了纷纷跪了一地,实则魏勤心想着还是去找皇后吃饭吧,可不能太惯着这少年,这都骑到老虎头上了,这……这必要冷着少年十天半个月才可。

    元初微微行礼,连瞳仁都没抬起来转向魏勤,自顾自的接过一旁太监递来的吃食。

    魏勤见魏长思信了他,心里便有了五成的把握,他再赌,再赌一盘大的。

    自己从前作恶多端,魏长思不信也是正常的,但是魏勤此时急于将事情说给魏长思听,他重生的时间本就晚了些,若是真让司徒予鹤先一步拉拢魏长思,到时候再做什么都晚了。

    临花而立的二人倒是相称极了,先不说他那绝色的五弟,其实这个司徒予鹤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过于女相了些,眼黑而媚,唇红而艳,面白而虚,在魏勤眼里和那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没什么区别了,哪里比得上他那一身风骨不忍亵渎的五弟好看?

    魏勤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灵魂深处对这腻死人的味道排斥的不得了,容不得深究许是他厌恶至极司徒老匹夫所以对他身上的味道也深恶痛绝罢了。

    魏勤自然也没想到这要是换从前,他能得到个如此能和魏长思独处的机会,便是空坐一天他也甘之如饴。

    “回禀圣上,回去的路上巧遇五王爷,这才多聊了几句。”

    也不怪下人害怕,从前魏勤在几人身上吃了苦头就喜欢迁怒给下人,不然也不会国丧当天,后宫皆为一片欢喜,他轻叹一声,真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往经历皆为他今后之反省才对。

    魏勤仔细搜刮着记忆,想起司徒予鹤此时应当是从利州归朝,不多时他那拜访先师的五弟魏长思也回来了,两人合谋估计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分明连看都没看清魏长思画了什么,就急着拍马屁。

    当时魏长思被魏勤以重建武王府为由头,将魏长思软禁在后宫,虽然没有任何逾矩之举,但是在他那清风皓月的五弟眼里,魏勤那不加以掩饰的求爱便是呼吸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后来魏长思提出要去祭拜远在宫外的先师,魏勤只知道魏长思幼时的确得一高人相授,再问所去何地,魏长思却是闭口不答置若罔闻,修骨如兰的手轻轻翻着魏勤看不懂的古书,魏勤在他这个五弟这边向来是吃不到甜头了,也习惯了,便应允了。

    魏勤脚下是软烂的花泥,如同踩在每日梦魇里蜿蜒庭院至亲的血迹之上,滑腻又血腥。

    要知道,和元初林尧陌不同,魏长思再怎么恨他,都是一父同脉,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抢了他们魏家江山吧。

    晚上,魏勤心神不宁地执笔毫尖儿都宣纸上映出了豆大的墨印却一个字儿都没写出来,他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有必要去找魏长思详谈一番。

    魏长思像是没听见魏勤的拍手叫好,淡然自若的将画卷交于下人晾干保管,所幸魏勤早就习惯了魏长思把他当空气了,这次也是以为喊他过来协商复仇大计呢,结果在这浪费了一个下午实在可惜,要知道他重生后真的是相当珍惜每个时辰,魏勤一下午也在思虑魏长思是否真的相信了他当时所说的重生之事,不然也不会这样折磨于他……

    他努力咽下破喉而出的恨意,又怕眼神里被精明的老匹夫看出什么不对劲,只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魏长思,外人瞧着还只当是魏勤对魏长思情根深种,眼神都粘着人,鹰眼里布满了血丝如同蚀骨情思,只有魏勤知道那里头只有滔天的恨意。

    他肤白,着一身绿色就更显白了,玉一般的手骨轻轻挑起珠帘的时候,那张三分娇俏七分灵气的脸蛋宛如一个刚出阁的大小姐,那眼下的泪痣在那张鹅蛋脸上却不显冷清,反而更添点睛,最要亮眼的大约是他那格外卷翘的睫毛,与温情那纤长的睫毛不同,元初的睫毛卷翘异常,弧度也更饱满,陪着眼白分明的大眼睛灵气逼人。

    他匆匆唤来王胜,便赶往了魏长思的寝殿。

    “看来皇兄那日所说的也不过徒托空言。”魏长思又抬起他那淡得不像话的眼珠子看向魏勤,那眼珠子被光印射的更淡了,像是看魏勤又更像是没看他,把魏勤看的浑身一凉,然后继续道,“若是如此,皇兄便回去吧。”

    魏勤看向他的眼神无比真诚,“五弟,朕深罪孽深重,不配做个好皇帝,若是五弟你能做这个皇帝,也好比往后司徒予鹤篡位后生灵涂炭的好啊?”他面不改色地继续添油加醋道,“那人阴晴不定,百姓哀嚎遍野,我想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才让我重生几世来助你做上皇位,只可惜前几世皇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白白浪费了,这一世你我兄弟二人联手,除掉司徒予鹤后,我传位与你,你大可放心,我携家眷看守黄陵永世不会回来,可好?”

    “哦。”这突然就冷场了,魏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要换往日,魏勤该是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在元初听来格外无趣的小事,偏偏魏勤说的起劲极了。

    按道理这种从前不受待见的皇子突然被魏勤好吃好喝的供着,就算接受不了伦常,也该对魏勤客气些才对,偏偏这少年骨子里骄横的很,典型的吃硬不吃软,乖顺了几天后发现魏勤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一次次试探后便变得嚣张跋扈起来,仗着魏勤的宠爱将什么是窝里横演的淋漓尽致。

    午膳过后,魏勤又陪着魏瑜温书,陪着皇后赏花,晨间遇到那司徒老匹夫的晦气这才纾解许多。

    就在魏勤准备起身时,这元初总算是撩着珠帘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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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碍事的人一走,魏勤走近魏长思,却不料他的清贵无双的五弟皱了皱柳眉似是不喜,向后退了两步,魏勤急忙停住脚步,也怪他心急一时之间忘了他的五弟是最不喜欢他靠近他身边的。

    “聊什么呢?”魏勤负手踩着落花面带笑意的走来。

    这一等便是响午,就在魏勤下意识想着要不要去找温情吃个午饭时,猛然想到这小子昨夜做的孽,身下那之前一直忽视的异样猛然清晰起来,这手里的茶点都不香了。

    过了许久,魏长思这才淡淡对着下人道,“先暂且退下吧。”

    他总算想起前些日子的传闻,难不成去了碧凉殿?然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这昏君若是真的对碧凉殿那个人上了心更好,不必来纠缠他真是一大喜事。

    这元初是隔壁西凉的皇子,西凉皇子众多,而且个个都是骑马射箭骁勇善将,唯独这么个幺子出落的白嫩纤细,这种长相若是放在女孩身上,那必定是惊艳天下的美人了,偏偏生在一个番邦草原国度,所以当元初随着使者进贡时被魏勤一眼相中的时候,西凉的国王可以说是欣喜的收下了那些赏赐,也不怪乎,真要在乎也不会让堂堂一个皇子随着使者出行了。

    烛心微晃,带燃尽后蜿蜒烛台留下蜡泪,魏勤说完便看向一盘的魏长思,青年似是没动,从魏勤开始娓娓道来时眼睛就一直放在摊开的古书上,那上面的字讳莫如深,寻常人也看不懂,但是青年的书页却一直未翻动,一直停留在那一页上。

    他无比真诚的看着魏长思,一字一顿的说,“五弟,我真的是有大事要与你说。”

    魏勤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到元初那纤细的手腕上带了一堆的手串都是这些日子他派人送去的,便试探的开口,“我送你的可还喜欢?”

    倒是蹊跷,从前魏勤若是要见魏长思一面,也是要好等,往往等了半日也只得个人不在出去了的消息,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分明魏勤还听见他那琴艺超群的五弟的琴音呢,魏勤也不好发火,只得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到了魏长思这里还要通报的习惯,而且见或不见全凭他五弟的心情。

    魏勤听着那叮铃铛的声音就有些头疼,从前他知道少年特别喜欢这些铃铛珠翠一类的,但是后来在地牢那段日子他眼目被挖,若是一听到那叮铃铛的声音就知道元初来折磨他了,那些手段毒辣至极,什么伤口撒盐都是小事,若是涂上蜂蜜,在放些虫蚁,才真正叫人生死不能。

    此次魏勤却是一路通畅,待见到魏长思后,魏勤便挥避了众人,魏长思终于舍得从书卷中抬眸,他那眼珠子比一般人要淡,若是抬眼瞧人似总是给人一种清冷如厚雪的感觉,连声音都是淡淡得,砸在地上似能冒出冰喳,“不必,皇兄有事便直接说罢,没有什么好避讳他人的。”

    夜深月明,皎洁如纱的月色笼罩着停驻在湖中心的一坐小巧的楼阁之上,随着偶尔翻身入浪的鲤鱼,恍若瑶池仙阁一般轻晃。

    “什么?!”魏勤爆呵一声,吓得底下的王胜都呆住了。

    他这刚进门,这刚通报的太监跪在门口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地说,元初此时还没起身,让圣上在外头多等会儿。

    魏勤嗯了一声,心里倒有些底,他心想元初是所有人里年岁最小的也是最好哄的,虽然手段毒辣了些,但是想来他这些日子送去的珍宝应该能让少年对他有所改观,游说起来也应该比较简单些。

    所幸司徒予鹤并未察觉任何异样,识趣儿的退下了,从魏勤身边擦身而过时带走一阵花香,熏的魏勤差点吐了出来。

    “皇兄,并无。”魏长思永远都是那副清淡的口吻,似是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偏偏又张了长令人趋之若鹜的漂亮皮囊。

    魏勤这会子站在宫门口,那眉头就没纾解开过,他转头问向一旁的王胜,“这几日送去的礼物元公子可是一件没丢出来?”

    他见青年目光所及之处依旧只有那泛黄的古书之上,也担忧魏长思不信他,以为他是来挑拨司徒予鹤的关系,急于证明真是从未来重生而来,便将说出了个他,魏勤就拍着手嘴里连声道:“好好好!五弟的画作当真是精彩绝伦!”

    “五弟也累了吧,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他忧心一会儿该是先去看元初还是林尧陌,匆匆说完便转身离开,愣是没看到王胜那惊得快吃下蛤蟆的蠢笨模样,魏长思求之不得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倒是魏勤,要是换以前,这会子该粘着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人才对,怎么会……不过所幸王胜这些日子看到魏勤太多的一反常态了,这会子倒消化的快得很。

    魏勤当然知道肯定说了什么,只是他的五弟不肯告诉他罢了。但是他也知道逼问不出来什么,他这个五弟以前好歹也和他说几句话,后来被他强行软禁在深宫后,和他说的话几乎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大多数都是魏勤舔着脸跟他说,魏长思肯定是没听进去的,虽然没有出声呵斥他,但是比这个难受的大概便是视他如无物了吧。

    他自然是在赌,反正魏长思若是现在已经成为司徒予鹤党了,他说了也是死,不说也逃脱不了被杀害的宿命,可是若是魏长思现在还未被拉拢过去,他将重生的三生三世已经被司徒予谋朝篡位一世假以添油加醋一说,想来他的五弟哪怕再怎么生性凉薄也不愿看着百年基业白白拱手让人,若是他再拱把火……

    王胜急忙回道,“回禀圣上,五王爷刚回来。”魏勤从前有多稀罕这个五王爷王胜是心知肚明的,还当这些天魏勤终于看透了些,没想到五王爷一回来,魏勤就紧张成这样,他看着行色匆匆一脸肃穆的魏勤小声道,“圣上可要移步……”

    他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一世,面对着几人时心情总不会再有所波动,没想到和司徒予鹤对上眼的时候,魏勤忽的想到上一世司徒予鹤脸上沾着他的血站在他一家老小的尸体上一副浴血的玉面罗刹的景象。

    其实倒也不必通传给魏勤,除了自由,魏长思说什么魏勤都会应的。

    所幸还是赶上了午膳,魏勤和皇后太子一起用完膳,和皇后一起听着太子背书,看着稚子娇嫩的脸庞和生气盎然的模样,无比释然的叹了口气,这才是和他有着最亲血缘关系的人啊。

    赌不起,便只能忍,司徒予鹤的权势滔天,他重生悔悟的晚了些,只能依靠其他人。

    这个司徒予鹤狡猾如斯,此行去利州定是给魏长思灌了不少迷魂汤,若不是昨夜酒醉陪着少年胡折腾,他也不会错过早朝,此时先去魏长思那边与他细细说道,也不知会不会晚了些。

    谁料这话刚一说完,这魏勤脸上肉眼可见的笑开了花,欣喜异常,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那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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