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翻云覆雨(5/8)

    他拿起刚刚写完的纸张,将其放在一旁的灯盏上焚烧殆尽,而后回头笑道,“莫不是为了回去诓骗我吧?”

    江恩池哈了两声,语气小了些,颇为心虚,“怎么会呢,那日你请我来京城,我二话不说就动身了,就想着来这好好游玩一番……”

    “对,好好游玩一番。”宋言晟截住了他的话,“那怎么才来了这些时日就要走?”

    “我……”江恩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宋言晟接着笑道:“还是怨我,这样,京都的花船你还没去过,过几天刚好赶上他们的游河,我带你去看看。”

    “那种日子向来是万人空巷啊,难得一见不能错过。”

    这样一说江恩池又有些犹豫,“这……”

    “这什么?过来坐,站在干什么?”宋言晟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椅子,离他很近。

    江恩池也没觉出什么不妥,直接就坐了上去。

    只不过还不待他坐安稳,就又听见宋言晟笑道:“刚刚听南也是坐这。”

    “……!”江恩池猛然一惊,就想着起身,却不料被宋言晟给按住。

    “你慌什么?坐着给我磨墨。”

    江恩池到底有些不安,试探着说:“要不还我是站着吧?”

    “你真是……”宋言晟好笑的打量了他片刻,最后轻踹了他一脚,“没出息,喜欢站着就站着,懒得管你。”

    听到这么说,知道宋言晟还是向着他,江恩池就又变了卦,坐在那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了,“那我还是坐着吧。”

    宋言晟没忍住笑骂道:“你可滚蛋吧。”

    江恩池故意接着说:“小王爷这话是认真的?那我真滚了?”

    宋言晟一下子就想到了江恩池今天来这的目的,不由神色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依旧笑道:“那你可得在地上一圈圈滚,走的不算。”

    江恩池瞪大了眼,“过分了啊!”

    “这算什么过分。”宋言晟轻笑一声,眼眸微垂,语气颇有些意味不明。

    后面还有些话,只不过宋言晟说地太轻,江恩池没听清,于是他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言晟拿起笔沾了点墨,想了想又在宣纸上写起了什么。

    江恩池在一旁自觉研着墨,嘴里却不太开心道:“说了又不说清,故意让我好奇?”

    闻言宋言晟抬眼看向他,颇为无奈,“我说——你刚刚是不是见到听南了?”

    “啊?”明知道眼前的小王爷是在岔开话题,江恩池还是轻易被带偏了,磕磕跘跘道:“确……确实见到王妃了,怎么了?”

    “我们大宋的圣女,本王的王妃。”宋言晟唇角一勾,看向江恩池似笑非笑的问道,“好看吗?”

    江恩池一愣,一时摸不清宋言晟是个什么意思,半响试探道:“好看?”

    宋言晟问:“你问我?”

    江恩池干咳了几声,目光瞟了几眼周围,不曾见到任何下人,但他仍是一脸“大义禀然”道:“不敢妄议王妃。”

    “你真是……”宋言晟一下子哽住了,而后敲了一下江恩池的头,末了还是不甚解气似的又捏了捏他的脸,没好气道,“想什么呢?以为我挖坑给你跳啊?夸人都不会?”

    江恩池眨眨眼,就着宋言晟给的台阶捂住被捏的地方,嘟嚷着,“哎呀,好疼,都要不能说话了……”

    宋言晟哼了一声,不为所动的写着字:“你就装。”

    “哪有哪有。”江恩池也跟着在旁开始磨墨,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回想着方才在门外见到的王妃。

    只是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竟然记不太清那位王妃的面容,只知道是位绝色美人。

    他微微有些奇怪,不知自己记性何时变地这般差了,但也只恼了一会,因为这并不影响他夸赞一名女子。

    轻瞥一眼身旁的小王爷,江恩池夸人的话张口就来。

    “王妃……”

    只不过宋言晟没听几句就打断了他。

    “王妃确实好看。”宋言晟撇了眼江恩池手上刚刚研墨时沾到的墨迹,便握住他的手拿起一旁的手帕细细给他擦拭,嘴里叹道,“真是蠢死了。”

    江恩池也不觉宋言晟的动作有何不妥,但是听到对方嘴里的话倒是不服气起来,“又哪里蠢了?你说话怎么不讲道理?”

    “是是是,你不蠢,磨个墨都能沾到手上。”

    江恩池还想反驳,却又听见宋言晟接着说,“既然不蠢,那你可要记住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最好离他们远点。”

    宋言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缓显得有些认真。

    江恩池闻言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去就刚好撞进了宋言晟的眼底,其眉眼冷冽,眸若点漆,不似往常。

    江恩池回到院长里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宋言晟说的话。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新鲜话,他在美人乡里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所以他也没太把宋言晟的话放在心上。

    只当是……只当时提醒他不要对王妃那样的身份的女子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思及此他摇摇头,只觉宋言晟多心了。

    溯清见到自家公子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开口就问道:“公子你回来啦,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江恩池拍拍他的肩,干咳了一声道:“先不回去了,等过完节看过了花船再回去。”

    “啊?”溯清一下子懵了,“不是……这……又不走了?”

    “暂时不走了。”江恩池想了想,又折返出门带着溯清往外走,“闷了怎么多天,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溯清小声嘟嚷道:“是公子你想那些姑娘们了吧。”

    江恩池点点他的额头,没好气道:“懂不懂人情世故?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溯清猛然闭上嘴拼命点头,就怕自家公子又把他丢下。

    这次江恩池去的不是花楼,是家听曲品茗的地方,名叫听雨轩。

    里面都是一些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听着琴喝着茶,摇头晃脑的感慨世事。

    江恩池没那么多忧愁,他来这就是找乐子解闷的,和风雅勉强搭个边。

    听雨轩里的头牌名换弦锦,一首琵琶那是弹得出神入化,好多达官贵人来慕名前来都未必能轻易见到,倒是江恩池仗着宋言晟给他搭线,见了人几次就让弦锦生了爱慕之心。

    宋言晟不止一次感慨他江恩池何德何能让这么多姑娘喜欢?

    江恩池每次都好不要脸的回答:一幅皮囊,一点手段。

    其中皮囊居多,当然手段也很重要。

    用他的话来讲就是上天给了他一幅好皮囊,他不加以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溯清知道自己公子多风流,但他记得这段时日江恩池应是勉强收了心,喜欢上了千金楼里一位叫芸娘的姑娘,怎么今日又到了这听雨轩来了?

    这般想着他便问了出来,“公子不去千金楼吗?”

    江恩池一顿,有些不自在的说:“不去了,我就喝口茶听听曲,你想什么呢?”

    溯清嗯嗯的点着头,轻而易举就信了他家公子的胡话。

    两人就这般进了听雨轩,江恩池环望一圈未见到想见的人,倒是几个和江恩池相熟的姑娘拥上来开口招呼道:“江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儿?”

    有姑娘问:“是来寻弦锦姐姐的吧?”

    “哎呀这可就不巧了。”另一位姑娘可惜道,“弦锦姐姐这几日忙着游湖的事,怕是陪不了江公子。”

    几位姑娘说话间溯清已经被挤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江恩池微讶,“弦锦姑娘也参加游湖?”

    “当然了。”楼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江恩池抬头一看,就见着冉霜姑娘正倚靠着楼上栏杆浅笑嫣然的遥遥看着他。

    “只要是这京城花坊里有些名声姑娘都会上那花船参加游湖。”

    江恩池故作叹息道:“那看来今日就见不到弦锦姑娘了。”

    冉霜姑娘嫣然一笑:“怎么江公子看不上奴家?”

    江恩池抬眼故作惊讶,“怎会如此说?今日能见上冉霜姑娘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江恩池就上了楼,身后溯清涨红了脸绕过几位姑娘,急急跟了上去。

    楼下有人看着这一幕,惊讶道:“这是哪位?怎么冉霜姑娘都这般……这般……”

    他张张嘴实在说不出余下的话,只觉是吃了满嘴的醋,酸极了。

    还有人难过道:“怎么冉霜姑娘怎么对我们就没这般热情?”

    楼下几位姑娘家齐齐相视捂嘴一笑,然后各自散开去到客人身边安抚。

    楼上的江恩池要了间包厢,溯清则自觉的守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冉霜调试了一下琴音,轻声笑问道:“江公子想听什么?”

    江恩池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支着脑袋笑着回:“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听的。”

    冉霜眨眨眼,“那江公子来这儿是做什么?听雨轩可是听曲的地方。”

    江恩池含着笑,语气诚恳说:“好长一段时日不曾见你,实在想念”

    “又骗人。”话虽这么说,冉霜面上的笑却怎么都止不住,她放下琴走过去给江恩池到了一杯酒,娇嗔道:“江公子不是来见弦锦姐姐的吗?”

    “霜儿姑娘又误会我了。”江恩池接过冉霜给他倒的酒,看人的神色自带多情,“我是来喝酒的。”

    “好好好,那冉霜给公子倒酒。”

    于是一杯接一杯的美酒斟满了酒杯,江恩池全当是哄美人开心也不推脱,最后还是冉霜心疼了,故意道:“公子慢点喝,都洒出来了,要不去换身衣服吧?”

    说着就拿出来身上的帕子要给江恩池擦拭,只是刚碰到人,冉霜突然记起什么“呀”了一声后又急急忙忙收起帕子。

    江恩池见状一把揽住人,含笑道:“这是怎么了?这般不愿与我亲近?”

    冉霜解释说:“这帕子不能用,是游湖时要给客人的,我绣了好久呢。”

    “送人?”江恩池拿过那张手帕细细打量了片刻,轻笑道:“绣地这般好,不如直接送与我?”

    “江公子敢要么?”冉霜依靠在他身上,伸手去拿,“还是还与我吧。”

    江恩池轻笑一声却拿着帕子在窗外晃,“真不送给我?”

    冉霜有些无奈,“江公子又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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