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17 懂得(3/8)
“您好,我是雅各布·凡·巴尔布查克。”
“您好,我是克莉丝汀·戴伊。”克莉丝汀说道。
“克莉丝汀·戴伊?那位名震巴黎的名伶?我竟然没有认出您来,这可真是太失礼了。”巴尔布查克男爵眼瞳微微放大。舞台上的妆造华丽,认不出来倒也是常事。但他没想到那位如此出名的女歌唱家竟然是面前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姐,这样的年龄能有如此天赋,这确实让他觉得十分惊讶。
克莉丝汀也惊讶了。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短暂的惊讶后,克莉丝汀恍然。《汉尼拔》一曲后,克莉丝汀·戴伊这个名字早就闻名于所有热爱歌剧的人们耳中,虽然这次自己的名字没有像过去一样与那着名的吊灯灾难挂钩,但各种报道依然不绝如缕。
“我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受观众们的喜爱,不过我会继续努力地演唱的。”克莉丝汀微笑着说道。
“我相信您会的,戴伊小姐,您饰演伊莉莎演唱的那段美妙的咏叹调让我如闻天籁,真诚地祝愿您的事业再攀新高。”巴尔布查克男爵说道,他湖蓝色的眼眸满是真挚的祝福。
“毕竟,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好运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一睹戴伊小姐的芳容。”男爵调侃着,让话题变得轻松了不少。克莉丝汀听着他的话也笑了,这个男人,虽然优雅,却没有那种刻意端起的架子,十分的好相处。
侍者很快推着餐车将丰盛的晚餐怂了上来,两个人享受着美食,聊着天,氛围很是融洽。
“所以,这是您第一次乘坐东方快车,戴伊小姐?”巴尔布查克男爵问道。
“是的,忙碌了一段时间,也想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那您可真是做了个非常好的选择。啊,这是一列罗曼蒂克的列车,充满了传说。我听到过不少有趣的故事。比如,军火大亨巴西尔·萨哈罗夫爵士过去经常乘坐东方快车——总是在第七号车厢。一天夜晚,他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传来一阵砸门声。一位年轻貌美的西班牙夫人投入他的怀抱。”巴尔布查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您猜怎么着?原来,她的丈夫要杀她。这门亲事是父母包办的。可怜的女孩儿后来发现她丈夫神经不正常。萨哈罗夫制止了丈夫的暴行,并好心安慰歇斯底里的年轻女子。于是,一段罗曼史便由次开始,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在东方快车上会面。他仍在七号车厢,她在八号车厢。她丈夫死后,这位夫人与萨哈罗夫结了婚。为了表示他的爱情,他把蒙蒂卡罗的娱乐场全盘买下送给她做结婚礼物。”
“这真是个浪漫的故事。”克莉丝汀说道。
“不过我想,送赌盘作为礼物可不是个什么特别好的选择。”毕竟夏尼子爵就是在蒙地卡罗的赌桌上,将菲利普伯爵留下的那样丰厚的遗产输了个一干二净的,蒙地卡罗这个地方,显然对克莉丝汀来说并不能产生什么特别好的回忆。
“即便如此,如此豪掷只为博爱人一笑,也称得上是一场佳话了。”巴尔布查克笑道。
晚餐过后,二人相约有机会在巴黎再会。礼貌告别后,两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克莉丝汀对刚刚认识了新的朋友很是高兴,心中快半个月的烦闷似乎被这轻松的氛围缓缓冲淡了。因为晚餐浅酌了些许红酒,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她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隙,略显凉意的风带着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真是个风趣的绅士。”想起刚才令人她觉得十分放松的交谈,这个性格风趣与儒雅略显清冷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男人,让克莉丝汀忍不住联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梅格·洁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梅格一定会喜欢这位巴尔布查克先生。有机会,一定要将这位绅士介绍给梅格认识一下,其他的烦恼,就留给明天再去想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克莉丝汀微笑着进入了梦乡,丝毫没有注意到包厢的沙发后面,有一抹黑色被风轻轻吹起,又缓缓落下。
夜深人静,克莉丝汀独自行走在歌剧院门前的街道上。夜色昏暗,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阵狂风带着厚重得能遮蔽视线的浓雾。雾霭中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缓缓靠近着克莉丝汀。
“离开他,他才能幸福…”天空飘来父亲的声音,让孑然独行的克莉丝汀猛地驻足像夜空望去。只是夜空漆黑一片,月光被云朵遮住,甚至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父亲,我已经离开他了,他真的会幸福吗?”克莉丝汀茫然地抬着头,像是在寻求答案,又像是在问着自己。
“骗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响,却又好似从远方飘荡过来似的,带着混乱的回声,一股脑向着克莉丝汀耳边袭来。
“不··我不是骗子艾瑞克!我从未欺骗你!这是为了我们的幸福啊!”克莉丝汀大喊,努力地解释着。
“我诅咒你!你这满口谎言的黛利拉!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现在看看你做了什么!”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伴着斥责声逼近,正是艾瑞克,只是眼前出现的艾瑞克却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克莉丝汀想要迎上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像往常拥抱他,可她的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一步也无法迈出。她尝试伸手将他扶起,但她的身体一点也动不了,她只能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她的身边,然后跌倒在她的脚前。
“我把心都给你了,我的克莉丝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艾瑞克仰起惨白的脸颊,用那双本该闪耀着光芒的双眼看着克莉丝汀,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他虚弱的举起右手,手中那一刻火红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然后随着眼中火焰的熄灭,他手中的心脏也化作一团飞灰被狂风裹挟着散去了。
看着那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男人,和那已经空荡荡的胸膛,克莉丝汀终于挣脱了束缚,扑上那失去生命的身躯。
“不!艾瑞克!求求你别离开我!”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在有些空荡的包厢里响起,显得十分突兀。
“很抱歉打扰到您了,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戴伊小姐,您还好吗?”尽职尽责的管家显然是听到了尖叫声,赶了过来,轻轻扣着包厢的门问道。
克莉丝汀被敲门声惊得猛地坐起,一缕清晨的灿烂阳光照耀在克莉丝汀的脸颊上,略显温和的微风轻拂过她的发丝,让眼中还带着一缕惊慌的她平添了一丝慵懒,然而这温柔的风显然并不能拂去她还停在眼角的泪花。
“我没事,请不必在意。”已经清醒过来发现只是梦后的克莉丝汀松了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和额头沁出的汗水,然后揉了揉眉心回答道。
“失礼了,戴伊小姐。那么,问候您的安康,早上好,请问您是否需要早餐?”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管家也松了口气,十分礼貌的问着。
克莉丝汀看了看已经明亮起来的窗外,起身披上一件轻薄的黑色丝绒睡袍,然后拉开了包厢的门。
“哦如果能来上一杯咖啡就太好了。”克莉丝汀挤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对在门口站的笔直的管家说道。
“好的戴伊小姐,请您稍等。”管家微微行礼,转身离去,然后推着餐车走了过来。
对比昨天晚餐上丰盛的菜肴来说,早餐也依然不显单调。咖啡,牛奶,茶,还有各种不同种类的面包和甜点。只可惜克莉丝汀毫无胃口,只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块吐司,很是勉强地咽了下去,然后换好衣服带着一本书走出了包厢。
第二天的火车会途径奥地利,然后在午餐过后抵达匈牙利的布达佩斯。克莉丝汀坐在餐车靠近窗边的座位,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风景。一路的景色很是怡人,只是这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变得好起来。昨夜的噩梦让她心中暂时被抛下的烦闷一股脑涌现出来,在这噩梦的加持下更是如同巨石一般压在心头,沉甸甸地让觉得她喘不过气。
似乎很久没有过梦魇,以至于克莉丝汀对这种感觉都有一些陌生。尽管这只是一个梦,但梦中艾瑞克手握着自己心脏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克莉丝汀不敢再次回想,那样虚弱,那样质问着她的艾瑞克,如果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那她一定会疯掉的。
克莉丝汀喝了口红茶,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压了下去。
“要平静,要理智。”她轻声嘀咕着。她必须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才能理清思路。
父亲第一次提起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也就是从那时起,父亲才开始了无休止的酗酒。回想起自己童年时父母亲如同蜜里调油一样的生活,和父亲每次醉酒后提及母亲时眼睛里的光,似乎一切都证明着两人无比幸福的生活。
“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在这,不觉得孤单吗?”
还在尝试着理清思路的克莉丝汀身旁,突然飘来了浓郁的酒气。
克莉丝汀皱着眉偏头看去,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突然坐在了她的旁边,癞蛤蟆一般的肥脸笑嘻嘻地凑到她的身边说着话,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失礼之处,显然这男人昨晚一直停留在酒吧没有离开,身上才会有这样浓郁的酒气。
“这位先生,我想这车厢里还有很多空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出去。”尚未理清思路的克莉丝汀没什么耐心废话,也不想和醉酒的人多做争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她连忙站起身靠近了窗户。
“别走啊美人,我是斯拉格男爵,听说你是一位芭蕾舞演员,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起身阻拦。
显然,这位斯拉格男爵是“碰巧”听到了昨天克莉丝汀和巴尔布查克聊起身世的话题,不过很明显,他并没有听全,也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曾经的芭蕾舞演员的名声如今有多么响亮。所以才会抱着龌龊的心思醉醺醺地跑过来,以为自己拥有的爵位身份一定可以拿下一位小小的舞蹈演员。
“请您自重,男爵先生。我是已经有婚约的人,想必以您如此尊贵的身份,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吧?”克莉丝汀看着逐渐朝自己靠近的癞蛤蟆先生,已经默默从桌面上的糖罐里抓了一把在手心里了。
“婚约?哼,像我这样的身份,难道还怕一个平民小子不成?!你说我不自重?你这女人竟然还敢教训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癞蛤蟆先生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克莉丝汀的小动作,借着酒意依旧飞扬跋扈,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就想抓上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的手臂。
克莉丝汀正要将手上的糖粒撒出去,却见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用比她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即将朝她袭来的咸猪手。
“她说了已有婚约在身,你聋了吗?”低沉动听的声音包裹着怒火,在斯拉格男爵的耳边轰然炸响。斯拉格男爵猛地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着如同猛兽一样凶猛的金色火焰,让人不敢再次直视其中。
“鬼!!鬼啊!!!”正在其他位置落座的几位绅士准备做和事佬打破这僵局时,一声尖叫突然从斯拉格男爵的口中响起,随后他的身影就在众人惊诧的表情中,逃命似的跑出了餐车。
望着一边惨叫着一边飞奔而去的斯拉格伯爵,在场的绅士小姐们和匆匆赶来的管家与侍者领班的目光齐齐转到造成这一场景的罪魁祸首身上打量着。
这位护花使者戴着白色面具,身着一袭笔挺的黑色礼服,修长的双腿和匀称的上身傲然挺拔。
丝毫未在乎旁边人们打量的目光,克莉丝汀拍掉手上的糖粒,然后伸出双手将面前的男人紧紧拥抱入怀。
“哦艾瑞克,我的爱人!”
“我想你的旅行够久了,克莉丝汀。”天籁般低沉的嗓音在克莉丝汀的耳边响起。
艾瑞克感受着克莉丝汀的拥抱,那温暖的感觉一下就顺着他的躯体涌入心脏,仅仅分别了几天,一切却恍若隔世。但即便这样的温暖让他无比沉醉,这一次,他却没有伸出手回应她的拥抱,只是无视着周围好奇的目光,拉着克莉丝汀一路沉默地走回她的包厢。
餐车到克莉丝汀包厢的距离并不算远,不过中间隔着两个其他风格的餐车,可是这短暂的距离却第一次让克莉丝汀觉得无比漫长。艾瑞克一言不发,克莉丝汀也不知从何谈起,一时间沉默笼罩着二人,曾经相处时的无话不谈和温馨甜蜜似乎早已不知所踪了。
回到了包厢,艾瑞克依旧没有开口,他径直走到沙发后的窗边,负手背对着克莉丝汀,就那样沉默着,静静地站在那里。
克莉丝汀关上了包厢的门,站在门口,整个人有些局促。她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跟随艾瑞克学习演唱的状态,面对着自己那严厉认真的老师,茫然而不知所措。
“艾瑞克…我…”
克莉丝汀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背对着窗子的艾瑞克却突然开口了。
“你曾经说过的,你想要自由。”艾瑞克看着窗外,轻声说道,声音很轻,几乎要被火车行进的声音盖过去。
“什么?”克莉丝汀愣住了,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洁莉夫人带着你的信,告诉我你会在周三搭乘东方快车进行一次短途旅行,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也买了一张票跟了上来。”艾瑞克说道,只是话题与之前的话毫不相干。
“来之前,我始终在质疑我自己,因为我从来没有太多地了解过你的过去,无法明白你的忧虑,我为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你的愁绪而自责无比,所以即使在买票上车的时候,我只想确保的安全而不打扰你的旅行,为了你能够顺利地理清你的头绪,也为了你曾经提出要追寻的‘自由’,所以我始终没有走到你身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你。”
克莉丝汀听着艾瑞克如此平静的陈述,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一直一来的艾瑞克,情绪都如同孩童一般,简单,易懂,清晰而又明了,因为他本就如同白纸一般纯洁无瑕。可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平日里冷静的他。
克莉丝汀感觉自己是已经身处在危险的边缘,正体验着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刻安宁。如果是熟悉艾瑞克的波斯人达洛加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克莉丝汀她的感觉丝毫没有错,因为艾瑞克此刻的平静比任何时候都可怕。每当他用这种平静、冷漠而且还带着一种倦怠的口吻说话时,就暗示着他已经将一切都抛诸脑后,或者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者会付出极其疯狂的代价。这样状态下的的他,只要听见一句不中听的话,就会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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