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8)

    车上备了她喜欢的糕饼,还有清甜的雪梨。他最爱她咬著梨肉的模样,那樱桃红的小嘴沾了果汁,润泽可爱,叫人想猛烈地吻下去。待会儿,得要好好吻吻她这几天,忙著出宫的事,他都没机会见她。

    “王爷——”小四急匆匆从墙那边拐过来,气喘吁吁。

    “干么一惊一乍的?没事都要给你吓出病来!”明若溪好笑地看着小随从大汗淋漓的模样。

    “奴才刚刚听说皇上今晚要宠幸紫姬娘娘。”

    “什么?”剑眉一凝“没听错吧?不是明天吗?”

    “怎么会有错!”小四捶胸顿足“听说紫姬娘娘已经被抬进太阴殿了。”

    “你肯定听错了,”笑意仍在,却已低沉“紫芍答应跟我在这儿碰面的。”

    “王爷,恕奴才多嘴,紫姬娘娘真的说过会来吗?怕不是您听错了,”小四支支吾吾“奴才听黄公公说,紫姬娘娘可是一直在等著皇上宠幸呢,成日里派人到太阴殿打听这事,连黄公公都乘机捞了不少银子”

    “不会、不会的”笑容完全凝住,明若溪背过身去“紫芍不会骗我,说不定这会儿她正赶往这儿。”

    “王爷!”小四焦急地嚷“您就醒醒吧!人家都已经被抬进太阴殿了,您还在这儿傻等,别一相情愿了!恕小四说句不好听的,紫姬娘娘一直在利用您呢!别人都瞧得明白,怎么王爷您这么聪明的人,反倒胡涂了?”

    不会的,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那依在他怀中炽热的身子、那凝望他时深情的眼神、那声声坠入心底的呼唤,不会是假的。

    他笃定,她对他的爱恋,不会比他的少。

    “就算她现在在太阴殿,一定也是被强迫著抬进去的,”明若溪坚持道“小四,叫人随我去太阴殿!”

    “去那儿干么?”他一脸迷茫。

    “救人!”他不敢想像她被胧月夜玷污的情景。她是他的女人,今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王爷您真犯胡涂了!”小四叫起来“皇上宠幸自个儿的嫔妃,您带著人马闯进去,这算怎么回事?别忘了,您只是王爷,而他可是皇上呀!”

    “好,那我自己去!”明若溪力图甩开拉著他的手。

    “王爷!王爷!”小四死死地攥著他“您要三思呀!这可是犯上的罪,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不值得!”

    此刻,沸腾的血冲进了他的脑,什么“三思而后行”什么“欺君犯上”他都顾不上了。他亦没有考虑她是否是个“值得”的女子,他只知道她是他爱的人,全心全意,飞蛾扑火也要维护的女子。

    力臂奋力一推,小四被甩到一旁,雪青色的袍在夜色中飞扬起来,往太阴殿的方向驰去。

    “王爷,皇上已经歇下了。”太阴殿的侍卫一见是他,立刻向前阻拦。

    “我有要紧事得立刻面见皇上!”凛冽的目光四下一扫,不由让人打了个寒颤。

    “可皇上正在同紫姬娘娘说话,吩咐谁也不让打扰,王爷有事还是明儿早朝再议吧!”

    她果然在里边?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今晚,他一定要见著她,哪怕事实的真相会让人承受不了,他也要把答案揭晓。

    紫芍,我是这样相信你,这样爱你,千万别骗我,别让小四说中了

    明若溪不住在心中祈祷,掌风一挥,四周侍卫应声而倒。门就在眼前“吱呀”一声,冷风灌入,触目惊心的一幕也一览无遗。

    他愣住了,殿内的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冷静的人也会霎时呆若木鸡——

    胧月夜倒在地上,身体蜷曲著,喉间满是血污。而暮紫芍就站在他的上方,通身散发出杀气。她的手,指甲尖尖,一滴一滴坠落地面的,是源自胧月夜喉间的乌紫血液。

    “皇弟”胧月夜嘶哑地呻吟,朝明若溪伸出一只求助的手“救我”

    “紫芍,这是怎么一回事?”半晌,明若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王爷难道还看不清楚吗?”暮紫芍冷冷地答,她的身上仍旧只披著一层薄纱,烛影中,那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先把这个披上。”他解下外衣,想遮住她的身体。

    “别过来!”她退后三步“我的指甲上涂有剧毒。”

    “我不管你涂有什么,先把衣服披上!”明若溪一声怒吼。他仿佛明白了此刻发生的事——紫芍,他一直信任的、爱著的人,之所以来到他们兄弟身边,只是为了这鲜血淋淋的一刻。她,果然另有企图

    暮紫芍没有再拒绝,隔著一段距离接过外衣,裹住自己的躯体。

    “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她微微笑着,语气悠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若溪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他告诉自己,也许是因为二哥要侵犯紫芍,她不肯就范,所以伤了他。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对爱情忠贞。但很显然,他的猜测是错的。自从他爱上她以后,无论做什么,想什么,都是错的。

    “我指尖涂的毒,除了东阁王晴如空,无人能解。倘若五日之内皇上拿不到解药,必定全身溃烂,驾崩无疑。”暮紫芍缓缓地用那雪青色的外衣抹掉血污,一点,一点,他们的爱情,也就此污浊了。

    “皇弟”胧月夜挣扎著开口“她想要什么,都给她先救朕要紧”

    “是吗?无论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舍得给?”暮紫芍逼视地上垂死的人“如果我要传国玉玺呢?”

    呵,答案终于浮出水面。原来,她费尽心机就是为了那一尊没有生命的玉玺。的确,那是尊价值倾城的玉玺,有了它,就可以号令天下,名正言顺地统领煜国疆上。但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是凌驾一切之上的,无与伦比。

    “原来晴如空派你来,就是为了要朕的传国玉玺?”

    “什么叫做你的传国玉玺?”暮紫芍伸开利爪,往那血迹斑斑的咽喉上又是狠狠一抓“那本来就是本来就是我义父的东西,别忘了,他才是皇长子,而你是次子!当年,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夺去皇位,害我义父流亡天涯。现在你还有脸说那是你的东西?”

    “紫芍,住手!”明若溪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怕惊惹了她,却又不忍看她伤害自己的二哥。

    胧月夜是他的二哥,纵然再奸再恶,也是他至亲的恩人。

    “当年篡位之事,我也有参与,你是否也要在我的脖子上抓上一爪?”他凄凄地问。

    暮紫芍没有理会他,只看着胧月夜。“皇上,事到如今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臣妾只要平安返回东域,解药自会有人送来。”

    “如果你们言而无信呢?”

    “那就随你信不信喽,”暮紫芍笑颜飞扬“别忘了,解药在我们手里,你的命也掌握在我们手里,所以,话是我们说了算。当然,你也可以吩咐手下将臣妾立即乱箭射死,但如果臣妾没有回东域复命,东阁王会将那粒举世无双的解药投进火炉!”

    “好”迫于无奈的胧月夜终于点头“皇弟,你到内室去,在朕的书案底下,有一个暗屉玉玺就在那儿。”

    明若溪无话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血亲相残的一幕。更让他无话的,是暮紫芍脸上冷酷的笑容,狰狞、狂邪的,仿佛那是一个寄居她体内的鬼魅发出的笑声。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她吗?从前,距离再近的时候,他也把她看错了吗?

    暗屉一抽,一只锦盒呈现眼前。

    “这就是玉玺?”暮紫芍露出怀疑的神色“打开它!”

    “你怀疑它是假的?”胧月夜痛苦地摇头“事情发生突然,就算朕想造假,这一会儿工夫到哪儿去找尊代替品?放心吧,紫芍姑娘,你不认得它,可你义父晴如空认得它,朕不会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的。”

    “好,暂且信了你。”她捧过锦盒“现在,臣妾得出宫了,烦皇上派个人送我一段,这一路上关卡多,问话的人也多,臣妾不懂得怎样回话。”

    胧月夜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这个人,不就在眼前吗?”

    "xunlovexunlovexunlove">xunlovexunlovexunlove

    出了宫,出了城,前方夜色苍茫,已是安全地带。

    “多谢王爷相送,就此作别吧。”暮紫芍跨上骏马,两名婢女跟在后边。

    明若溪一直沉著脸,出城之后末发只宇片语,此刻忽然勒住了她的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动弹不得。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低声道。

    “哦?”她淡淡一笑“王爷请讲。”

    一阵惊呼随即而至,只见明若溪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拖下马来,大步流星地抱至丛林之后。

    “别过来——”他喝止两个急欲跟上前来的婢女“我的话,是要单独跟你们小姐说的。”

    暮紫芍咽下刚刚的惊叫,朝婢女们使了个眼色,于是,这一方空间,留予两人独处。

    “王爷到底有什么话?”她仍旧嘻笑。

    “紫芍,”他依然将她搂在怀里,紧紧不放“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别装了,告诉我真相。”

    “真相?”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我以为刚刚在太阴殿里,我说得很清楚了”

    “见鬼!紫芍,你要玩到什么时候?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吗?为什么你忽然换成这副面孔?是为了报答我大哥吗?如果是,现在东西已经拿到了,等二哥取了解药,我们就离开这是是非非,好吗?”

    他的眼晴里有诚挚的渴求,目光闪亮如一碧清潭,明澈无瑕的感觉弥漫了她的心。

    天,谁来阻止她的溪,阻止他爱她,别让他再说出如此激人肺腑的话语让他就此恨她吧,哪怕一点点,也好。

    暮紫芍觉得泪水都快随之滑落了,但她暗暗吸气,告诉自己,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得将冷漠坚持到底,否则,前功尽弃,她的伪装会彻底崩溃在他的爱意情浓之下。只有上苍知道,她是多么渴望能跟溪远走高飞,那快乐无忧的生活,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幸福。

    可她,一个总给别人带来灾难的人,真有福分享受吗?

    晴如空会放过他们吗?胧月夜会放过他们吗?这两个可怕的男人,只用一根小指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何况,成为他们共同的眼中钉之后,未来,将惨不忍睹吧?

    她好怕这千载难逢的爱情,这一辈子也不敢期望的爱情,如同折翼的仙子,坠落到她的身边。但仙子毕竟属于天庭,一旦发现误入凡尘,总会振翅飞去——她不要她的爱情有消失殆尽的一天,她要留著幻想,幻想着溪会永远爱恋自己。

    所以,现在的逃避是对的,逃避可以带来永无止境的美丽幻想。

    “王爷,事到如今,紫芍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一咬牙,吐出残忍的话语“我一直在利用您——凭著您的聪明,难道丝毫没有觉察吗?”

    “利用我?”明若溪像是没有听懂“不,你在撒谎!我有什么值得利用的?我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王爷太小看自己了,至少,在胧月夜眼中,您是最最值得信赖的人。紫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您相信了我,也等于他相信了我。还记得那次出游时的刺客吗?当时,紫芍没有闪开,并非因为不懂武功,而是因为有王爷您在。”

    呵,他想起来了,当时,他是真的以为她不会武功,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刺探,胧月夜才会放心地召见她。

    “后来,紫芍替王爷缝补长袍,百般亲近,也只是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我盼著您能帮我早日见到胧月夜,完成今晚的任务。”

    “好,就算我相信你说的,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确是另有目的,可是后来呢?”明若溪不屈不挠追问到底“不要告诉我那天下午,你的眼泪是假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跳也是假的?还有,在你主动吻我这儿的时候,也是被迫的?”

    他拉过她的小手搁在他的小肮上,提醒她,那个缠绵的下午,从阳光灿烂到暮霭深沉,他们是怎样狂欢,而她,又是怎样地抛开一切羞怯,取悦他

    “王爷如此出众的人物,是女子都会意乱情迷,”她挣扎著缩回自己的手“紫芍只是个普通女子,当然一时把持不住。但那又怎样呢?不过只是一场肉欲的狂欢,过去了,人就清醒了,我不肯跟您浪迹天涯,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说明?”他怒吼“什么说明?”

    “说明我根本不是真心对您!”她也大声回答,用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颤抖至快令她晕厥的心“王爷,您死心吧!我这一辈子只会跟从一个人,那就是我的义父。在这个世上,只有他,是我至亲至爱的人。”

    “紫芍,宝贝儿”明若溪软硬兼施,这会儿语气又弱下来,他捧住她的脸温柔呢喃“这世上,二哥也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呀,但我从没有想过要把一辈子卖给他——咱俩是一样的,除了主人,还得找个白头偕老的人呀。你说这话对不对?嗯?

    “傻宝贝,别装了,看你装得辛苦,我听得也痛苦,笑一笑,好不好?我已经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咱们可以在那儿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生一群像你这样傻乎乎的宝宝——说不定,你的肚子里已经有咱们的宝宝了”

    呵,她的溪真让她哑口无言。这种时候,话已绝情至此,还能笑着说出如此动情的话语这世上,她不可能再遇这样的人了,这辈子,下下辈子,千载难逢好想回抱他,告诉他自己的确是装的,装得痛彻心肺,但她还是不能。

    “王爷若不信,可以试一试。”半晌,她冷静作答。

    “试?”明若溪仍笑“好啊,怎么试?宝贝儿,随你怎么试我都不怕!”

    “王爷可以试著吻吻我,”她一扬眉“看看我是否还会意乱情迷。”

    “嘿——”他忍俊不住“就这个?好,你等著,宝贝儿,我会让你的谎言不攻自破!”

    不容分说,他一举堵住了她的唇。

    灼热舌不断侵入,用尽平生气力让她感受自己的激情。但愈吻到深处,他的心就愈发失落,仿佛一股寒气自地区冒出,覆盖他的全身。

    他的紫芍,是那样的冷,无论他的嘴唇如何诱哄,就是没有反应。他像在吻著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那时候,明明只要两人微微相触,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什么才短短数日,天地就变了颜色?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于是再次猛攻而上,这一次,似要把整个魂魄灌入她的身躯,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努力终究白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退后两步,望着那冷凝的睑,明若溪深深喘息。

    “王爷,这下子您该相信了吧?”暮紫芍乎静地问。

    他点点头,别过脸去,手盖住自己已经湿润的眼。好半天,才说:“你走吧,我不会再拦著了。”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接著是马儿在风中的嘶鸣声,愈行愈远的马蹄声。她,终于消失。

    明若溪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茫茫的旷野,一个踉舱,摔倒在地。

    他耗尽全力,生平第一次的爱恋,竟落到惨澹收场的结局。连上天也会笑话他的自作多情吧?

    手心有什么硬硬的,翻掌一瞧,月光下,草丛中,一条金饰闪著灵动的光。

    这是她的足链,他认得。刚才,定是在她匆忙之间,落下了。

    他好恨

    一脚踢出去,将那足链踢出老远,落在黑暗处,不见踪影。

    可是,他又好舍不得

    于是迅速往足链坠落的方向摸索,荆棘划破掌心时,终于找到了这小小的牵挂。

    是呵,这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他怎么会舍得?

    这场火一般燃烧的爱恋,快让他灰飞湮灭了,待到清醒,才发现四周空空荡荡,仿佛梦境。只留下这个晃荡掌间的金饰,算是明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明若溪流下了第一次心碎的泪,以后不会再流了,因为心已毁损,无心可伤。

    她回到了从小生长的地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灵魂遗失在大煜宫的深处,再也不是从前的暮紫芍了。

    “紫儿——”晴如空张开双臂,迎接凯旋而归的女英雄,慈祥的笑容是她进京以来最最想念的,但此刻,那温和面孔却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温暖。

    她心里一阵刺痛,因为这面孔叫她想起了另一张与之有血缘关系的脸,那样的相似,只是年轻许多。她想起那夜在丛林中,那悲痛绝望的眼神,那凄然泪下的表情

    “紫儿,你瘦了许多,不过不碍事,义父已经吩咐厨房炖了药膳,好好滋补几日,你很快会好起来的。”晴如空拍著她的背,爽朗的笑声没有间断。

    “义父”暮紫芍哽咽,没有人能明白,她身心的伤,不是一、两碗药膳能治愈的。

    “义父明白你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这样吧,想要什么,直接跟崔总管说,库房有的,马上抬到你房里,没有的,义父立即派人去采买!别哭泣了,我的小美人哭成花脸猫,可就不美了哦!”“义父,”她捧过锦盒“这是您要的东西。”

    “呵呵,好,好,”晴如空拍著盒盖,却不急于打开“搁在那儿就好。”

    “义父不先辨辨真假?”暮紫芍诧异。

    “紫儿,先把这个吃了,”晴如空并不回答,只掏出一粒药丸“指甲上涂了毒,若不小心划破了皮肤就不好了——服了这个,可以让义父放心。”

    “多谢义父。”她就著温热的泉水吞下解药,忽然天真地问:“义父,咱们东西已经到手了,这个什么时候派人送一粒给胧月夜?距离五日之期限不剩多少时间了,迟了,胧月夜恐怕有性命之忧。”

    “给他?”晴如空扬眉一笑“这解药是本王多年炼制之心血,怎么能送予敌人?”

    “可是”暮紫芍顿时呆立“您不是说过”

    “紫儿呀,你还真是个小孩子!”他仰头大笑“你以为义父派你去那儿,真是为了这不值一文的玉玺?你义父我如今独霸一方领域,皇袍加身易如反掌,何需所谓的名正言顺?有它,更好,没有它,也不碍事。”

    她霎时明白了——呵,她还真是个孩子,真以为自己费力办的是一件可以让义父“名正言顺”得到天下的伟大差事!她一直告诉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替义父取回本该属于他的玉玺,那尊十多年前被胧月夜施以诡计夺去的传国大印。

    然而,此刻她才发现,她扮演的不过是一个行刺者的角色,用最卑鄙的手段,甚至不惜奉上自己狐媚的身体,只为了取别人的一条命。

    夺一尊玉玺和夺一条人命,虽然都是“夺”但意义截然不同。虽然,这都可以帮助义父成就自己的王朝。

    但这番大道理她来不及细想,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冲入脑海——若胧月夜就此不治身亡,她的溪岂不成了引狼入室的帮凶?

    不是吗?若不是她骗取了溪的信任,从而骗取了胧月夜的信任,她也不可能达到目的。但世人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们只会把罪责推到明若溪身上,说他为了一个女人,成了弑君的帮凶。

    宫中人心险恶,朝堂上流言蜚语众多,将来,要溪如何立足?

    即使没有人诋毁,溪那样一个注重兄弟情义的人,也会自责不已吧?

    天呵,她做了什么?那指上厉厉的尖甲,在划破胧月夜咽喉的瞬间,她还在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进行的是一桩正大光明的事业,却万万没想到,那毒辣的一爪会把溪推进险恶的深渊。

    他对她如此深情,她却这样回报他

    “紫儿,让咱们来看看这传国玉玺——”晴如空得意的笑声震回她的思绪。

    锦盒打开,一尊美玉呈现眼前,半透明的,雕著游龙盘绕的精美花纹,即使不是皇室的传国之宝,也是一尊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唉,胧月夜呀胧月夜,当年你使尽手段就是为了它!如今你万万没想到,它会让你全身溃烂而亡吧?”晴如空狂喜之中,手向盒内伸去。

    猛然的,没有来由,暮紫芍突生不祥预感。

    “义父当心——”她失声大叫。

    但已经迟了,只见两枚暗镖在玉玺被抓起的那一刻,弹射而出,正中晴如空的双眼。

    紫污的血从那双眼睛中流出,正如几日前,胧月夜喉间的狰狞情景。

    这一刻,暮紫芍恍然大悟,奸诈狡猾的胧月夜并非像他们估计的那样无能,他早早做好了准备,在他们布局撒网的时候,也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什么叫作茧自缚?眼前,就是最好的例证。

    她僵著身子看侍卫们冲了进来,惨叫著的晴如空抬起一只颤巍巍的手指著她。

    “义父,紫儿真的不知”她想辩解,但这样的解释又有何用?

    毒镖的确是通过她的手射向晴如空的——她那双捧回玉玺的手。就算人们相信她是无心之失,晴如空鲜血淋淋的双眼她也难辞其咎。

    太医进来了,捧著药箱的侍女进来了,人群哄乱中,她呆愣著不知所措。

    虽然没有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但从四周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知道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东域民众会从此视她为罪人。

    “小姐,您还是先回房歇著吧,这儿地方小,您又帮下上忙。”侍卫长冷冷地道“我派两个兄弟护送您回屋。”

    是嫌她在这儿碍手碍脚,还是怕她再有什么危害?那应声上前的两个侍卫,名为“护卫”实为“监视”吧?

    暮紫芍默默退下,推开久违的闺阁之门,忆起当初进京之前,窗外有一树粉紫妖娆的花,而此刻,春寒料峭中,已经零落殆尽——物已非,人亦非。

    她缩在床头,心中忽然涌现一人的身影。那夜,在骏马骋驰中,她曾想回首望他最后一眼,却始终不敢。她此刻好想大声呼唤这个人的名字,但侍卫就在门外,只得用锦被堵住抽泣,浑身隐忍至激颤。

    “溪溪”泪纷纷而落,声音从她心底涌出,仿佛伤感之泉源源不绝。

    本以为回到故土,就是回到了亲人的怀抱,但刚才的突发事件把这“回家”的温暖全数冻结。而他自那夜的诀别后,心里还会有她吗?

    连上苍也不知道,那时候,当他吻她时,她是怎样拚了性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溪的深情,溪的吻,溪的环抱,让她有一种想抛开一切,与他远走高飞的冲动。

    她狠狠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两侧,直至渗出血来,才把这冲动悄然打发。当时,指甲上涂了剧毒,稍微划破肌肤就有性命之忧,但她顾不得这么多,为了演好那场戏,她倾其所有。

    马儿驰出一段距离,当她确定已不在他视野之内,终于忍不住,晕厥在马上

    “小姐,王有请——”不知过了多久,侍卫敲门道。

    “义父怎么样了?”她急忙起身开门,关切地问。

    “王洪福齐天,无已大碍。太医说只要悉心调养,一段时日后自会复明。”侍卫轻哼一声,漠然答。

    “义父没事我就放心了。”

    此言一出,侍卫马上瞪了她一眼“小姐,王本来就好端端的,若不是您捧回来的盒子,他怎么会受伤?您竟然说您放心?”

    暮紫芍咬紧唇,不敢再多言。

    为了那个盒子,她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虽然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赠,但事到如今,竟连一个小小侍卫都把她当仇人?她骗了溪,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这是上苍给她的惩罚吗?呵,罪有应得,十足的罪有应得!

    晴如空双眼缠著白布条,靠在床头,所有的英姿全数散尽。

    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对于一个身处险境,随时得提防周围一举一动的统治者来说,锐利的目光更是不可少。如今,晴如空少了这一双精明的目,仿佛大鹏折了翼,猛虎失了爪——胧月夜还真是能抓住要害、一击而中呀!

    暮紫芍跪到地上,低头等待发落。

    “紫儿,你太让义父失望了,”晴如空幽幽道“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让义父将来还怎么委予你重任?唉,从小到大,义父都是如何教你的?你怎么连一招半式都没学会?”

    “是紫芍一时疏忽了,请义父责罚。”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