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恨我？(2/3)

    大家纷纷抬头望去，祝家康举着话筒站在最中央，手里端着杯白酒，满面红光地开口。

    胡子这桌卧槽声四起，站起来想凑近看看那张纸，柏芷的手指在表盘上紧了又捏，呼吸声都快滞住，从衣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在脸上，弓身近距离去睇。

    “我去，那他爸的是祝漾意？他被谁锤了？”

    “别啥都推给裴述尔，人早就不屌他了。”

    如果这也能算礼的话，那裴述尔多日的风平浪静，就是为了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火烧到所有人头上？

    祝家康已经快速过到下一个话题，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我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喂喂喂，大家去一食堂吃生日宴的赶紧了啊，人家已经开席了，不去就赶不上趟了啊，赶紧赶紧。”

    胡子解释道，“裴述尔那肚子又疼了，早上还有点发烧，叔和姨一大早带人去医院了，这顿吃不了，这不专门叫我来装吗？”

    胡子挠了挠耳朵，在雪地里打滑了好几脚，扭得他忍不住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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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日记本已经四分五裂，淌满他的血水与涎水，垃圾般地被丢弃在一旁，

    祝家康嗓音洪亮，眼圈骤红，几欲落泪，

    “今天是2007年1月23日，天气阴，据人民日报消息，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第九次全会，讨论政府工作报告……”

    昨晚下了一夜雪，视线中一片银装素裹，积雪足已没脚，但地上也没人铲雪，大家都赶早去吃席了。

    众人哗然。

    少年背着行囊，像一滴海水汇入人流，但他个高身正，人群之中身姿十分突出，他偏头望向背后，似乎在寻找观察着什么。

    祝漾意垂眸。

    “哗滋”一响。

    哥们转头，胡子都开始端盘装菜了，他打他手，

    “我们在省城火车北站的出站口，发现了他的踪迹，警方已经和我们取得了联系，我们也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取得了联系。

    酸甜酱汁浸满酥脆面粉球，里面就是鲜嫩到堪比蒸蛋的豆腐，这道红芳饭店的甜口招牌菜，是裴述尔的最爱。

    胡子脸红了，但手上动作也不停，从粗鲁装菜变成害羞装菜，膝盖一抖一抖，掩饰自己的紧张，又四处乱撇找话题，直到终于被他找着人，

    “第二杯，就让漾漾代替。”

    “我的儿子，祝乐恪！他终于，终于有消息了！”

    “不行！大老爷们先吃别的不行？”

    刺拉一响，广播电台的串频电流响彻家属院上空，整整滋了快半分钟。

    他夹起一块就要往口袋里装，被哥们拦住，啧声嫌弃，“你特么猪呢？护什么食？这大家伙的都还没下桌呢，你着什么急？”

    纸页上是一个黑白照片，拍摄时间显示于两周以前。

    “你他妈……你先抬个头。”

    他眯眼睨看，又反手擦去唇角血迹，缓缓笑了。

    “各位亲朋，各位同事，感谢大家赏脸，莅临犬子的生日宴，我嘴笨，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想说的，该说的就先在这杯酒里了。”

    “裴让我装的，她就好这口，不装得挠我脸。”

    一进食堂，红色横幅飘扬，气球扎堆放，还搞了个礼金登记桌，专人迎来送往，跟他妈接亲似地壮大。

    胡子要挨着他的兄弟伙，刚一落座，他反手掏出一塑料袋，往旁边哗啦一抖，扫眼桌上的菜，嚯，鸡鸭鱼猪就不说了，还有河鲜海鲜，满目琳琅。

    话筒音打断场中噪闹。

    “去去去，你等我们吃剩了再装不行？”

    “不道啊，除了裴述尔谁还会捶她，所以我问你她在不在。”

    场中倏然一静，食堂里人人都搁筷看他，看着他从赵泠春手里接过一张打印纸，摊开，立起来，给所有人看。

    “我的儿子！”

    赵泠春夫妻大手笔，包了整个食堂，十几二十桌的排面，坐满了院里的同事，亲友，甚至还请了他们加的寻亲组织会。

    【哦，傻逼祝漾意。】

    他仰头一饮而尽，立杯晃晃，酒液一滴不剩。

    视线之中，祝漾意正握着一瓶热好的豆奶，跟在他爸妈的身后，挨桌挨人地敬酒倒奶。他今天穿得贼严实，围巾厚厚遮脸，也挡不住面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个调色盘似地糊在脸上。

    是吗，这算吗

    喇叭里传来手拍话筒的啪啪声，接着，一声洪亮生脆的男嗓赫然传出——

    这一幕被监控摄制，几十米高的俯拍镜头之下，依然能看清那张过目不忘的脸，和祝漾意一摸一样的脸。

    “感谢大家对漾漾的照拂，我们夫妻俩忙，小的时候还让儿子吃百家饭，多亏大家不嫌弃，多亏大家处处伸手帮一把，才让我们顺利把孩子拉扯大。”

    -

    所有人的反应被他隔着杯壁尽收入眼，祝漾意垂下眸，放好杯，偏头跟看过去。

    柏芷跟看过去，眉目隐藏担忧，她轻拂自己的腕骨，上面正戴着本该送出去的手表。

    “第三杯。”

    祝漾意和大家在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他身型一顿，手中的饮料杯甚至都未落下。

    姑娘挺狠，被他们一手造成。

    柏芷正冷着一双漂亮眼，颇为鄙夷嫌弃地看着他。

    “咋了？！”

    祝漾意目光停留在第一行，停在——

    兄弟四下疑惑找人，“桉叔和惠姨也都不在，咋了这是，不应该啊。”

    他刚坐的急，完全没注意桌上人。

    他揽肩把祝漾意拉到自己身前，言笑间一片和蔼慈父的温柔面目，

    但他伸出筷子，只盯着那道橙汁豆腐，探手就是一夹。

    众人呼声四起，哈哈笑，也随之饮尽。

    “咦，她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胡子一抬头，贸然看见坐他对面的柏芷。

    祝漾意举着一杯豆奶，唇角酒窝清浅，如清风朗月一般地笑开，说谢谢，深鞠躬，然后仰颈欲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