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等价交换 po1 8 l .c o m(3/3)

    &esp;&esp;他从手边口袋里抽出两个牛皮纸文件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而那边缘磨损、沾染着深褐色霉斑的袋子,被他狠狠砸在面前那张污迹斑斑的矮桌上!

    &esp;&esp;“砰!”

    &esp;&esp;一声闷响,震起一片灰黑色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尘埃。

    &esp;&esp;袋口因这粗暴的力道猛然敞开,里面影印文件的字迹如同毒蛇般蜿蜒而出———

    &esp;&esp;台湾三联帮走私船精确的船号、暗语、接驳点;还有深圳罗湖那几个幽灵账户背后层层嵌套、最终指向大陆某位要员亲属的致命证据链……每一个数字,都散发着噬人血肉的寒光。

    &esp;&esp;他抬眼,目光死死钉在许一脸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esp;&esp;“陈天雄的野火……”

    &esp;&esp;“足以烧穿英女王挂在立法局里那张假笑的画像!还有这些!够不够?!”

    &esp;&esp;这时,许一虚指着窗外的枪管,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收了回来。

    &esp;&esp;冰冷的枪口,最终落在一个文件袋被雨水洇湿的边缘水痕上。

    &esp;&esp;他缓缓地、用枪管碾压着那片潮湿的痕迹,仿佛在碾碎一条湿滑冰冷的蠕虫,发出细微而粘腻的摩擦声。这时,中年男人的语调,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冰冷,还有种困兽被自己逼得无路可退的嘲讽:

    &esp;&esp;“雷主席这些年洗白的银纸,就像维多利亚港的潮水,一波波流进尖沙咀各个堂口的金库……”

    &esp;&esp;枪管碾过水痕,留下更深的湿迹,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洞察力极强的的眼珠,死死锁住雷耀扬顿然收缩的瞳孔:

    &esp;&esp;“但是他老人家当年坐在中环顶层办公室拨算盘时,可曾算到过,齐家祖坟山上的龙脉———”

    &esp;&esp;“…那个金尊玉贵的齐晟,会在他手里,断得这么彻底?”

    &esp;&esp;喀嚓——!!!

    &esp;&esp;窗外,一道惨白得如同幽冥鬼火的闪电,猛地撕裂天与地!

    &esp;&esp;瞬间,书店内被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刑讯室,所有的秘密、恐惧、罪恶都无所遁形!

    &esp;&esp;刺目的强光中,雷耀扬挺立的身影被勾勒成一道深黑的剪影。

    &esp;&esp;他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在电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刺目、如同死鸟眼睛般的寒芒。

    &esp;&esp;眼底那冰封万载的寒川之下,积蓄了半生的火山仿佛瞬间爆发。对齐诗允身世的恐惧、对父亲滔天罪孽的怨毒、对自身成为帮凶的绝望、对可能永远失去她的灭顶预感……都在这极致的光明审判下,轰然喷发!

    &esp;&esp;然而,那喷涌而出的并非炽热的岩浆,而是被瞬间冻结到绝对零度的、毁灭性的寒流。

    &esp;&esp;所有的情绪在爆发的顶点被强行坍缩、凝固,最终化作两点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虚无黑洞。

    &esp;&esp;“许sir。”

    &esp;&esp;他的声音穿透了紧随闪电而来的、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世界都震碎的雷鸣,清晰,平稳,却冷得让空气中的水分子都瞬间凝结成致命的霜晶,透出一股看透世情的冷硬:

    &esp;&esp;“当权者手里,只需要一把指哪捅哪、够快够狠的刀。”

    &esp;&esp;雷耀扬此刻的神情与刚才地仓惶截然不同,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用寒冰雕琢而成的死亡面具。他稍作停顿,唇角微微扬起,又低声道:

    &esp;&esp;“但如果这把刀自己太聪明,太有想法……握着的人,反而要担心割了自己的手。”

    &esp;&esp;“我的身世同埋雷家的包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几时会爆。而且…不仅会炸伤自己,更会炸伤上面的布局。”

    &esp;&esp;“陈天雄没有这个风险,相较我而言,他的背景够白、够干净,他同大陆的关系,也可以更纯粹、更安全。”

    &esp;&esp;“只要让他看到足够的前程同生路,他的忠诚,会是最死心塌地的。他的癫狂。是对目标的执着,只要目标设定,他就是一把最锋利、最听话的刀。”

    &esp;&esp;“而我,我顾虑太多,心思也没他那么纯。”

    &esp;&esp;“许sir,请你考虑清楚。”

    &esp;&esp;听到这里,中年男人的眼神定格在对方坚毅的面容上,指尖悬停在粗糙的牛皮纸上方几毫米的地方,仿佛在感受从纸袋内部散发出的、那无形却滚烫的能量———

    &esp;&esp;这些…都是足以在海峡两岸的黑白两道掀起滔天巨浪的秘密。

    &esp;&esp;是比起雷耀扬的身世、齐晟的死…更致命的核武器。

    &esp;&esp;上面需要的,是一把在暗处做事的刀,这把刀要够快够狠,又不要会自作主张。这一点上,陈天雄,确实比雷耀扬更简单更易掌控。

    &esp;&esp;经台北一事,许一懂得,乌鸦所追求的东西,无非系权、钱、同埋一份「被认可」的肯定。

    &esp;&esp;这些,上面可以轻易给到。

    &esp;&esp;只要能平稳过渡交接,不会造成大陆利益的损失和香港地下秩序的动荡,换一把趁手的刀,似乎更稳妥。

    &esp;&esp;许一不语,雷耀扬屏息,感觉时间被窗外的雨声拉长、直到凝滞。

    &esp;&esp;中年男人的手指,如同某种精密的仪表指针,在无形的刻度上细微地颤动。沉默少顷,他忽然笑起来,阴冷地将态度转变:

    &esp;&esp;“陈天雄坐不坐得稳,不是我讲了算。”

    &esp;&esp;“你这些「典籍」我收下了,我会把意思传达到。”

    &esp;&esp;“还有,我知你移民申请被驳回了,怪只怪「奔雷虎」的名头太响…就算明面上你没有犯罪记录,也不可能通过奥地利警方的审查。”

    &esp;&esp;“好心提醒你,贿赂行不通。”

    &esp;&esp;“因为这世上…也有再多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esp;&esp;说罢,许一开始漫不经心整理桌面上那些,快要从牛皮纸袋里倾洒出来的秘密,将旧朽的线绳,重新缠绕回那文件袋后的白色圆片下。

    &esp;&esp;他没有再多言。

    &esp;&esp;但离开时,皮鞋踩在陈年地板上的稳健步伐,那种掌握极权的如山压迫感,足以让雷耀扬感到忐忑和后怕。

    &esp;&esp;不出三分钟,本港警界一哥消失在狭小晦暗的书社中。

    &esp;&esp;而站在原地的男人却如临深渊,把目光投向窗外那被暴雨疯狂冲刷、一片混沌的世界。他亟待想要穿透此刻的绝境,望向阿尔卑斯山脉…最终,却只看到深处某个冰冷、黑暗、与世隔绝的牢笼。

    &esp;&esp;死寂如同实质的铅汞,轰然灌满整个空间。

    &esp;&esp;只有窗外倾泻而下的暴雨,如同天河的闸门被彻底轰碎,以更加狂暴、更加绝望的姿态,冲刷着这个被秘密、阴谋和冰冷恐惧填满的角落,发出连绵不绝的、仿佛要冲刷掉一切痕迹的咆哮。

    &esp;&esp;而那咆哮声中,似乎夹杂着莫扎特《安魂曲》若有若无的悲鸣,以及一个名字在灵魂最深处无声的、永恒的冰封———齐诗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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