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2/2)
然而就在他刚刚披上大衣,还没来得及把胳膊套进袖子时,紧闭的书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掀开了。
骆闻舟:「……他们?」
骆闻舟不躲不闪,生受了这一下,坚硬的膝盖撞出一声听着就疼的闷响,费渡一僵,错失了反击的时机,叫骆闻舟压住他的膝盖,强行分开,关节「嘎嘣」一声轻响,费渡下意识地闭上眼。
「很多,我也说不清,诸如不准对外人说话——包括保姆和清洁工,禁止她和别人有眼神接触,禁止她碰他允许范围外的书和电视节目……她日常作息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七点半起床,八点上餐桌,八点半开始清理家里的花瓶,换上新的插花,误差时间超过一分钟,就会被他拖进地下室——电击不算什么,是很轻的手段了。」费渡低声说,「费承宇认为,这是他表达喜爱的方式,你不单要得到一个人的,还要得到她的精神,把她整个人装进一个玻璃瓶里,让她每一个枝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长,这个人才算属于自己。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避开我,他的地下室里甚至有一张儿童书桌。」
骆闻舟揪紧的心略微放下来,鬆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费渡旁边。
「我从懂事之后,就一直很想摆脱他,但也只是想,没做过什么——直到她自杀。」费渡低声说,「她被困在恶魔的牢笼里,身边只有一个无动于衷的我,长期的畸形和虐待,她的精神是不正常的,抑郁之外,还有很深的被迫害妄想症状,认为空气中布满了监视她的探头,即使单独和我相处的时候,也绝不敢说一句『规定范围』以外的话。费承宇要求她每天晚上睡前给我念一个小时的书,于是她花了两年的时间,小心地把她想说的话混进那些阅读科目里,试图反覆向我灌输『自由』的概念……可能是我的反应太冷漠了吧?她念完最后一本书,终于亲自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不自由,毋宁死』。」
骆闻舟没搭理他。
倒霉的骆一锅刚合上眼,又被身边掠过的一阵厉风惊醒,也不知招谁惹谁了。它愤怒地叫唤了一声,一溜烟地钻进了骆闻舟空置数天的次卧里,不肯出来了。
「虐待过我?」费渡微微一顿,随后神色不变地说,「没有,我是继承人,费承宇甚至认为我代表他的一部分,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真恨不得……」好一会,骆闻舟嘆了口气,低头在他干燥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说,「挖出你的贼心烂肺看看。」
骆闻舟倏地一怔,心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暗暗深吸了两口气,才算把自己的声音稳住,轻轻地问:「什么规矩?」
可是两人就着这彷佛预示着一场暴力对待的姿势僵持许久,骆闻舟却没碰他一根头髮。
骆闻舟一把扯开了费渡那件须由干洗店精心伺候的衬衣,崩开的扣子擦着他的下巴仓皇逃窜,骆闻舟抬手按住了费渡的胸口——这身体毕竟是年轻,恢復能力和新陈代谢一样强,很多陈年的旧伤疤只剩下浅浅的痕迹,非得在大灯下才能看见些许浅浅的影子。
费渡从小和一帮纨裤子弟混在一起,羞耻心有限,兴之所至,裸奔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此时,骆闻舟动手撕开的,却彷佛并不只是一件衬衫,而是他裹在骨肉上的皮囊。费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无法言喻的恐慌,慌不择路地屈膝撞他:「放开——」
「对不起,」费渡呓语似的轻轻地说,「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自杀的,当时之所以坚持不认同自杀结论,不依不饶地纠缠你们,逼迫你们反覆调查,其实是想利用你们给费承宇和他们找麻烦。」
镇压他并不比镇压肖海洋难度高到哪去,骆闻舟一把将他的双臂折在身后,拽下他脖子上鬆动的围巾,三下五除二地在他手上裹了三圈,牢牢地繫了个扣,冷冷地嗤笑一声:「费总,你缺乏锻炼啊。」
骆闻舟的呼吸忽然有点困难:「他有没有……有没有……」
「你用纹身贴盖电击伤,就不怕灼伤内臟?你就不怕一不小心无声无息地死在你家那个空荡荡的地下室里?」骆闻舟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天从恆爱医院回去,如果不是我强行把你拖出来,你打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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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渡也没多做逗留,转身从玄关的衣架上摘下自己的大衣围巾,准备出去找个附近的酒店先凑合一宿,明天再想办法叫人打扫一下自己空置许久的小公寓,搬回家住。
费渡的瞳孔急剧收缩,而后他下意识地挣动起来。
费渡被骆闻舟拖进客厅,就近扔在了沙发上,长腿撞到茶几,方才为了招待骆诚和穆小青而准备的一盘橘子纷纷滚落在地,也没人去管。
「我问你两件事,」骆闻舟面沉似水地说,「第一,不喜欢我,为什么郑凯风的车爆炸时,你非要多此一举地挡在我面前。」
「你知道寄生关係吗?」费渡说,「我给你提供养分、碳水化合物,你来给我提供保护和微量元素……费承宇身后就有这么一隻寄生兽。」
费渡:「我……」
骆闻舟根本不听他说:「第二,既然你是个不痛不痒、不知道爱恨的变态,为什么你家地下室里有电击和催吐的设备?我当了这么多年一线刑警,见识过的变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听说过他们中的谁是因为热衷于折腾自己进来的!」
他说着,鬆开了箝制,从沙发旁边的摇椅上掀下一块薄毯,丢在费渡身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太晚了,你去洗洗睡吧。我回……回我自房间里……」
费渡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住,他猝不及防地踉跄半步,虚虚披在身上的大衣一下落了地。
深更半夜,从暖气袭人的家走进凛冽的冬夜里,着实需要一点勇气,费渡嘆了口气,觉得光是想一想,手脚就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发冷了。
费渡悄无声息地收回手,揣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书房门口,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
「那间地下室以前是费承宇的,」费渡一动没动,忽然低低地开了口,「费承宇是个虐待狂,如果我妈犯了他的『规矩』,就会被他拖进地下室里惩罚。」
骆闻舟一把揪住他的围巾,费渡为了不变成平安夜里的吊死鬼,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后退,被骆闻舟抬手抵在玄关处狭窄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