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2)

    费渡却从中捡起了唯一一张模糊的照片。

    其他五个人的脸部都被圆珠笔涂了,苏筱岚在最中间,微微抬着下巴注视着镜头。

    「抛尸在水草丛生的溺水高髮带,这个是有可能的,」骆闻舟静静地说,「苏慧的老家在平海县,平海一直是燕城的水库,里面什么样的河沟都有,她可以……嗯?」

    骆闻舟听了他这套理论,点了点头:「很有心得,不过也有操作难度——比如你好像晕血,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晕血?」

    那几页说的是学校里的事,苏筱岚戾气很重,这个贱那个也贱,感觉她生活在贱/人星,周围没有其他物种。而引起骆闻舟注意的,是里面夹的一张照片,应该是在学校演出,六个女孩一同站在台上谢幕,一排细长的腿露在碎花小裙子外面。

    「不要让尸体被发现,如果尸体有被翻出来的风险,那就不要让可能接触尸体的人认为有报警的必要。」

    骆闻舟连忙往前翻了几页。

    吴广川曾经拉了她一把,又一脚把她踩回到更无望的深渊里,郭菲身上那条被不幸的巧合沾染过的裙子成了铁打的牢笼,锁在她的骨血里,二十年不锈不坏、脱离生死,流传到下一代人身上。

    「苏筱岚第一次自愿出卖自己,是为了一条碎花裙子。」骆闻舟翻了一下日记的年份,「二十二年前,是我们统计同质案件的第一年,她从被迫协助作案转向了主动犯罪——她以前为什么没有寻求过帮助……你笑什么?」

    碎花裙——对,她的日记里还没有提到碎花裙。

    「x年x月x日,我喜欢他,他是我的骑士。」

    「x年x月x日,他住院了,我把小贱人骗进了他住的旅馆,把她绑成了一隻羊,等他。」

    「x年x月x日,贱/人真的把『羊』给了他,他居然要了!他居然要了!!我恨他!!!」

    说完,他就不吭声了。

    求而不得的演出服在她的灵魂里打上了一条碎花裙的烙印,那原来并不是寻欢客们的执念,只是一个泥沼中的女孩再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自己灵魂沉沦的过程。

    那些照片新旧不一,应该是偷拍的,在一个小小的房间,四壁贴满了隔音的材料,厚重的窗帘永远拉着,光线晦暗不明,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不同的女孩,与一个不同的男人,披着人皮的禽兽们刚好都有非常易于辨认的正脸。

    空荡荡的房间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

    「x年x月x日,明天綵排,我没有裙子。我在学校外面碰见了那噁心的胖子,围着学校转,我跟他走了,他给我买了那条裙子。」

    「x年x月x日,舞蹈老师大贱/货,怕人说她拿钱(收回扣),让我们自己去买演出服,没有不能参加,贱/人听说,用酒瓶打了我的后背。贱/人还不去死!老师还不去死!!」

    纤细的少女被抵在玻璃上,双手无助地按着窗户,面孔模糊,后面有一个高大男人的影子——

    ……

    「x年x月x日,贱/人说他已经来半年了,算信得过的老客户,可以把『羊』给他,我买了□□,我要杀了她!」

    那是二十年前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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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闻舟原本在一目十行地扫苏筱岚的日记,大量细枝末节的日常部分都被他飞快地跳过,突然,他翻页的动作一顿。

    骆闻舟沉默着看着他。

    大片的墨水污迹里,是震惊全市的连环少女绑架案中丧心病狂的尖叫电话,与剪成碎布条碎花裙。

    「x年x月x日,我偷偷跟着他去了莲花山。」

    「男人、女人与同龄的孩子,她能选择谁——男人是噁心的『客人』,女人是逼迫、虐待她的『贱/人』,至于小孩,邓颖死了以后,她在害怕之余,本能地避开和同龄人的亲密关係……一个性情阴郁不合群,发育较早,又不巧比较好看的小姑娘,会受同学欢迎吗?小孩子欺负起人来,花招比大人还多。何况她还那么嫉恨那些姑娘轻而易举穿在身上的小裙子。」

    那是一张老照片,光线极差,即使偷拍的人水平非常高,还是只能拍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远处的矮楼影影绰绰地陈列在夜色里,周边与黑暗化为一体,镜头居高临下,将焦点聚集在楼下花坛中,一棵原本种在那里的月季枯死了,留下一个小小的空檔,正好够窥探的目光侵入。

    苏筱岚笔记本最后几页,那些愤怒的涂鸦渐渐没有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黏在了塑料封皮上,骆闻舟感觉后面好像还有东西,轻轻一拉——一打照片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

    「x年x月x日,他在看别人,那个小贱/人穿着一条碎花裙。」

    「这是许文超在向阳小区租住的时候偷拍到的吴广川和苏筱岚吗?」

    早熟的少女表现出了对这个人很明显的喜欢,尤其意外发现他居然是自己老师的时候,吴广川虽然也是「客人」,但性格温文尔雅,一方面他是老师,一方面又有不堪的欲求,他像一株从阴影里长出来的绿植,带着某种营养不良的忧郁气质,他迷恋少女,对苏筱岚时常表现出像恋人一样的呵护和宠爱。

    厚重的窗帘拉着,陶然一把掀开,看见那扇曾经对准了吴广川家的窗户上被一张巨大的照片贴住了——

    后面是一大团乌黑的墨迹,好几张纸面扯破了,污迹中夹杂着几个横七竖八的「恨」,日记本快要翻到尾声,再也没有连贯的内容了。

    「x年x月x日,他说他想收养我,要想办法让我摆脱贱/人。」

    与此同时,陶然和一众同事推开了向阳小区八号楼3单元201的门。

    「x年x月x日,今天去他家,去他家的事我不告诉贱/人,也不要他的钱。他每个礼拜去我家两次,省得贱/人给我找其他的活。」

    费渡的嘴角微妙地僵了一下,好像被这个问题噎住了,好一会,才略带几分生硬说:「知道原因就不会晕了。」

    骆闻舟成功地用一句话把这位犯罪理论家变成了安静的花瓶,让他赏心悦目地坐落在侧,自己排除干扰,心平气和地继续翻看苏筱岚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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