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不想来就说不想来,反正你也不差这一口。」陶然握住车门,微微弯下腰,「手伸出来。」

    此时正好到了目的地,陶然把车停好:「你的意思是……死者生前刻意打扮过,那他见的很可能是个女人?」

    直到将一把糖都吃完,他才起身换到驾驶座,刚一动,他发现车上还落了张照片。

    「怎么?」

    陶然想了想,追问:「如果不是盖住整张脸呢?比如只是一张小纸条,粘在死者头髮上,只盖住他额头到眼睛之间那一小块。」

    也可能是以前吃剩的过期糖,反正散装看不见生产日期。

    「没血。」陶然心累地嘆了口气,「你连鬼见愁骆闻舟都不怕,还怕死人?」

    费渡僵硬地直着脖子,坚决不肯低头和腿上的死人对视:「不、不行,我晕血。」

    「额头?长辈教训小孩,强势的人欺负弱势的人,惩罚宠物……都会击打额头——还有可能代表一张标籤,商场卖的东西才贴,纸条上写了什么?」

    奶糖是个挺古老的牌子,好几年没在市面上见过了,费渡一直以为厂家倒闭了,不知道陶然从哪找来的……

    「钱。」

    这艰巨的任务让费渡老实了五分钟,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他杀吗?」

    陶然:「嗯?」

    费渡一耸肩:「左脚上的鞋磨损痕迹明显——人的优势手和脚不在一边的情况当然也有,但是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这双鞋是借的。」

    费渡索然无味地抽回目光:「哦,可能是防止诈尸。」

    陶然一愣:「怎么说?」

    「也可能是杀完人后悔了,下意识地模仿别人表达对死者尊重和悲伤的动作。」

    「唔,」费渡说,「你们不是单独拍了死者的外衣,上面的标籤还没剪。」

    陶然:「……」

    可是按照那位校园保安的证词,何忠义死前见面的人应该是个熟识的男性,多半是同乡,甚至有可能是亲戚——否则不会使用方言。

    费渡沉默地看着他走进有些老旧的筒子楼,低头看了看陶然给他的东西。那是他早晨送花时候夹的卡片,香水味还没散净,还有一把奶糖。

    他虽然把话说得很暧昧,人却坐在车里没动。

    费渡剥开一颗吃了——旧时的便宜货,口感很糙,黏牙,好在够甜。

    费渡摸索着把散落的照片和资料往文件袋里塞,一隻手遮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果然没看见血,他这才微微鬆了口气,排雷似的捏着一张张散乱的资料,把他们归位。

    「那件衣服已经排查过了,是附近一家小店里卖的,店主和监控都证实,衣服确实是死者自己来买的。」

    费渡的眼睛并非纯黑,颜色有一点浅,在暗处尤其流光溢彩,他直勾勾地盯着什么人的时候,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叫人不由自主地沉在里面。

    费渡挑了一下眉,他的长眉几乎要斜斜没入鬓角,看上去有种冷峻的俊美。

    「也不一定,虽然花心思借了衣服和鞋,但打扮偏向于拘谨正式,我看他更像是面试工作,或者见一个对他来说很敬重的人,如果是去见女孩子,那个女孩也应该是经人介绍后初次见面的。」费渡把旧公文包的拉链打开又重新拉好,轻轻拽了拽,果然没再散开,他把包递给陶然,「拉链头鬆了,给你重新紧了——比如说我如果出来见你,就不会穿三件套,只会额外喷一点香水。」

    陶然一顿,他去了一趟何忠义的租屋,飞快地把所有东西的位置回顾了一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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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陶然警官作风简朴,背的挎包大约还是大清国年代生产的,着实年久失修,拉好的拉链时常会看心情自己又裂开,费渡没注意,也没分清那破包的头尾,一不小心让口衝下,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漏了出来,几张照片乱七八糟地落在了他腿上,尸体的脸在黯淡的光线下格外青面獠牙。

    费渡打开内置车灯,拿起那张属于死者的证件照片。不同于方才青面獠牙的尸体,这一次,他看清了死者的长相。

    那是一张很小的证件照,掉到了座椅缝隙,收拾的时候没看见。

    可惜,陶副队瞎。

    「我没说是凶手披上的,杀个人难道还得再搭一件衣服吗?」费渡笑了起来,「新衣服不剪标就穿出来,很可能衣服价格比较高,超出了他的消费水平,又因为一些场合需要穿,所以想穿一次再退货,一些不太宽裕的学生刚开始面试的时候会这样——他是左撇子吗?」

    费渡盯着照片上那年轻人额角的月牙疤,缓缓地皱起眉。

    陶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他讨论的太多了,他推开车门正想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问:「你吃饭了吗,上去等会,我给你下碗馄饨。」

    费渡明显一愣,目光有一瞬间滑开了:「你邀请我去你家?不怕进展太快了?」

    费渡莫名其妙地伸出手,陶然掏出一把东西塞进他手心:「你想投入一片大海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换好衣服,自己下去游两圈,而不是死抱着个救生圈在旁边泡脚——你并不想掰弯我,别再胡闹了,哥回家了,你回去开车慢点。」

    「满怀憧憬地去见什么人,没想到人家觉得他死了比较好。」费渡对着拉链头打量了一会,动手鼓捣起来。

    「那是重要资料,别乱动,赶紧给我收拾好。」

    陶然应了一声:「嗯,不过还在调查,案件细节不好洩露。」

    费渡「哦」了一声,果然就不问了,他把文件夹归位,重新夹好,低头藉着一点微光研究包上的坏拉链,随口说:「可怜。」

    他打开音响,把陶然听了直皱眉的那首歌重新拎出来无限循环,安静地坐了一会。

    他只是很认真地顺着费渡的话考虑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那你觉得杀死一个人以后,在他额头上贴纸条,又会是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一个字太少了,过度解读容易误导。」费渡一笑,「陶然,到你家了。」

    费渡当场抽了一口凉气,要不是绑着安全带,他险些直接蹦起来,「这拍的是死人吗?怎么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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