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3)
墨熄道:“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个兄弟。爱恨都尽了,也就没有执念了。我就只有这一个请求,还望君上成全。”
他侧过身子,让李微看清他屋裏的状况。
君上吃了一惊:“什么?”
他心中烦躁,阴沉着脸一脚踹开自己的卧房房门,正准备洗洗先睡下,却在抬眼的一刻僵住——
浅褐瞳眸幽幽流转,君上又道:“可孤就怕你下不了手。”
“鬼才啊。”李微擦着额头跑出来的细汗,不住喃喃,“真是活见了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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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屋子……该怎么说?
君上一时颇为无言,僵坐半晌,往椅背上一靠,拍了拍手:“相爱相杀,二位好情趣啊。”
李微一边担心着自己狗头不保,一边屁颠屁颠地飞快跑过来招呼道:“哎呀,主上回来啦,属下方纔在马厩餵马呢,来得迟了,主上宽厚大量,勿怪勿怪。”
可此时,桌椅倒伏,床幔狼藉,枕头掉在地上,花瓶丢在床上。总而言之一句话,就像有个小贼溜进来然后在这屋子裏打过滚跳过舞发过疯一样。
如果那还能称作是柴房的话。
“哎,这就对了。”
墨熄耐不住他这一咏三嘆的夸张调子,于是跟着他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墨熄道:“也没什么。”
“过来!!”
墨熄道:“我想亲自动手。”
“等处决顾茫那一日,我想亲自动手。”
“咦,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羲和君遂了他的意,君上却反而有些不满了,“你好歹象征性地求求情,让孤拒绝你,然后你再求,孤再拒,再求,孤就可以雷霆大怒,这样才我们的朝堂纔会生动有趣不死气沉沉嘛--”
墨熄听到这裏,睫毛微微一动。
彼时墨熄正站在屋裏盯着自己的床榻出神,见他来了,回头生硬道:“怎么说?”
李微麻溜地滚了,不出一盏茶功夫,又圆润地滚了回来。
“……”
“……”
他一壁说着,一壁紧盯着墨熄的脸看:“顾茫是大憝之人,罪无可赦。重华万民都在抻着脖子等着看他人头落地,有朝一日孤用尽他了,或是他再也无法控制了,孤定会下旨诛杀他。”
君上略挑了眉毛:“有什么心裏话,羲和君不如跟孤直说。”
墨熄咬着后槽牙道:“快滚。”
李微还在感嘆:“真是鬼才啊!”
“……你让孤缓缓。”君上扶额,低声喃喃,“……怎么跟预想的状况不一样?”
“请君上成全。”
笑容敛去,復又道:“别的孤无所谓,孤要提醒你的是,顾茫铸下的是叛国死罪。孤之所以还容他活着,绝不是看了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面子,而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之值。”
“到那一天,孤不希望看到你昏了头,站在顾茫身边。”
他说着,嚥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攒动,几番欲开口,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赶在墨熄又要爆发之前一拍大腿:“讲什么都是虚的!主上,您和我一道儿去瞧瞧吧,真是鬼才啊!”
“当真?”
一声怒吼响彻了整个羲和府,花叶瑟瑟池鱼沉水。
“他有此罪,无可多辩。”
“……”墨熄顿了顿,抬起眼来,“那我确有所求。”
墨熄直到回到府上时,正值寂夜,府邸的人大多都睡了。墨熄穿堂走过,脸色并不太好。
“那等真的下不了手时,再交由君上裁决吧。”
墨熄没有像往日一样干脆地答应,他依旧是沉默的。
要知道墨熄这人有严重的强迫症和轻微的洁癖,他住的地方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莫说是东西乱放了,就连床褥迭起来的棱角都含糊不得。
李微探头一看,哇,好傢伙。
君上盯着墨熄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从对方眼底掘出些什么,但最后一无所得。于是他陡地嘆了一声,“羲和君,你这又是何苦?就那么一个年少时的兄弟,生也要看着,死也要盯着,你啊……你啊……”
只见原本挺正常的小屋外头一夕间垒了十余块太湖石,有几块墨熄瞧着颇为眼熟,好像是鱼塘边搬来的。这些石头上方还倒扣着从羲和府各处蒐罗来的大小合适的桌椅板凳,四脚朝天,更使得入口像一隻浑身竖着尖针的刺猬。
“李微!”
“……?”君上微愠,“你不接着求吗?你再求,孤再拒,再求,再拒,然后孤就可以雷霆大怒,这样我们的朝堂纔会生动活--”
君上转着珠串,闭着眼睛思索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孤看不行。”
墨熄对他的恶趣味不依不从,行了一礼:“看来君上已经全然恢復,夜深不留,告辞了。”
他睁开眸子,把手串一搁:“此事还是以后再议吧。”
墨熄:“……”
李微颤巍巍地扭头,见墨熄的脸色青白,不由脖后一凉,嗫嚅道:“我,我这就去查明情况。”
也就是短短那么点儿时间,某人硬生生把羲和府柴房打造成了一个难以攻陷的野兽巢穴。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与君上八字不合,只有俩人单独相处,最后往往都会闹到各自心裏添堵,不甚愉快。
“……”
“解释。”墨熄面色郁沉,寒声道,“我不过就是去了趟帝宫,这是怎么回事?”
墨熄却像对此回答早有预料,毫不意外地说:“也好。”
墨熄沉郁郁地回过头,一双刀子般的目光冷然刮过李微全身,最后落回对方脸上。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没那么容易被你忽悠着点头。”
君上嘴角抽抽:“……行啊。你滚吧。你一点儿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