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捌春花(2/2)

    「喔，所以只要我不知道，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林云泽看呆了，卓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异样，她马上将林云泽扳开，试图用手掌遮住满头桃花，「我并非！我、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妖族通过歷劫与修练来打磨灵魂，而人族则是透过一次次的轮回。卓华打从被救下的那次雷劫后，天道便不曾再安排劫难予她。而林云泽却透过死亡的必然，轮回了八次——八次的人生，想必已使这个灵魂如玉一般通透澄澈。

    「青梅不知虎狼，又何来继承一说？」林云泽极力让自己的话语委婉不清，说出口却像一记直球，砸到人家脸上。

    冰凉手指马上将桃花抢走，卓华一拂手，那些花朵凭空消失。

    不再修仙的妖族也只是个凡人，所以两个凡人间还有什么好顾忌？如今社会也不是封建时代保守又迷信的价值观，人与人之间不分性别都可相爱，她们又有何不可？那个躲躲藏藏的林云泽已经死了，她不需要、也不想再隐藏自己。

    林云泽笑看闪闪躲躲的妖族，没有再紧紧相逼。

    「话并非这么说，人与人之间相处总得有个尺度……」

    「你不怕吗？」

    卓华打趣道，「你还能更猖狂？」

    「小甚么？那些前生加起来我也该有一百岁了吧？」林云泽心理一下又有底了，「如今重要的可不是我——是你，一直都是你。」

    她再度抱上去，像个讨大人关爱的孩子，撒娇似地埋在人家肩窝处。而卓华迟疑着，仍将双臂轻轻环住她的背。

    她难道在婉拒？脑中疯狂窜过好几生的回忆，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跡。

    卓华轻巧地挣脱制牢，转过身轻拍她的头，「没事的，天道轮回乃是自然。」

    谁知道所谓的「稍微」，是很多？还是非常多？而「几年」又是十几年还是几十年？林云泽呼出一口气，无论怎么说，卓华如今都好端端地站在这，还有心思陪她柴米油盐，至少现在无碍应该是事实了。

    这傢伙追着一个灵魂跑了九生，其中一点曖昧的情感都没有？那她为何要费尽心思给自己看前生？为什么要给自己吴秀心的记忆徒增烦恼？又为什么想要从头来过？她震惊的情绪没有显露出来，反而显得冷静，斟酌间放松了卓华，但仍贴在她身前。

    一时间两人僵持，林云泽笑咪咪地说，「瓦斯炉危险，你过来。」

    她还在思考该不该得寸进尺，学桂英干点大事时，卓华的头发间突然鑽出几个小小花苞，几秒内膨大、绽开，白色的桃花瓣与淡黄芯蕊围成花圈，在柔软的白色发丝间点缀。

    「你明知我并非那意思！」

    「你当然不是太子，你是林云泽，一个普通的人族罢了。」

    继承？林云泽心中警报大作，这些日子——甚至是在洛屏安那世开始，她表现出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所谓漂有梅，不正是在唱着青梅的情意？她可不觉得花花有不通人情到这种地步。

    「你……」卓华支支吾吾，相较之下更像个没什么歷练的孩子，「你还那么小……」

    「是啊，少了许多束缚与权力制衡，本……我以后难免活得更猖狂。」她抬头一笑，大方地又将人搂回怀里，无视了对方细瘦腰间的僵直。

    「等等！云儿，这男女授受不亲……」

    千年妖族哑口无言。

    妖族修仙，修的是心性、是大道，而她至今仍会为了一句话、一个拥抱而心神大乱。

    卓华往后退了一步，林云泽眼疾手快马上又将人手腕抓紧——想逃？为什么？

    「幸好你有来找我。」她轻蹭棉质的面料，话语很轻，甚至都没有盖过煮滚的粥在冒泡的声音，「幸好……我已经不用当太子了。」

    不安分的桃花终于静止，卓华低头注视她，那瞬间她还以为对方要亲下来，然而老妖怪严肃地皱着眉。

    「那是当然的，花花。」林云泽缓缓将眼神往下移，经过鼻峰、路过人中，最后落到双唇上。卓华感受到这般曖昧的视线移动，肩膀在她臂弯中缩了缩，喉头轻滚。而这一切都被林云泽看在眼里，她压着笑意说，「我上辈子忍着没做的事可多着了。」

    「你之前抱我时尺度去了哪？嗯？」

    林云泽捏起身上的桃花，放到鼻尖，像在嗅闻、又像亲吻，「那你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你、你以后就会明白。」卓华铁着脸，神情还算冷静。她若无其事地转身，赶紧搅拌粥汤，「别顾着说话，粥要糊了。」

    「你也变了许多，太子殿下。」卓华轻笑。

    白发间的花朵从底部脱落，轻飘飘地掉在林云泽肩上、厨房地上……卓华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是我愚钝不堪。」

    「是，所以你不用继承她的……感情。」卓华瀲着双眸，似乎正将情绪隐藏。

    「那时你尚未知道桂英的前生，怎可同日而语？」卓华着急地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她故意问道，「花花，都过了百年……你难道还不懂吗？」

    懂什么？自然是那条小舟、那个吻……卓华其实一直都懂的吧？懂桂英为什么独独在权力被夺、内心崩溃时才做出那样的事。而如今她不是桂英，卸下了朝服，只不过是个随心所欲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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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咕噥道，「这不是废话吗？」

    臂间腰板不自在地扭动想挣脱，林云泽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猥琐大叔在强抢民女……明明她才是小的那个！

    「男女个头，花花你是不是变笨了？」林云泽两隻手指交叉扣得死紧，「女孩子间相亲相爱算不得什么，对吧？」

    「你果然变了呀。」

    「云儿，你已非桂英。」

    「若是仙界不愿接纳，所谓妖族，也不过是能活过千岁的人族罢了。」卓华轻描淡写地回答，「待到灵力耗尽、化型溃散，连真身也支持不住时……最终我们的归宿是一样的。」

    看惯了华君那副不愿听令又不得不服从的模样，如今满目慈爱竟有几分违和。

    「不能成仙的妖族，最后会去哪？」

    卓华张开嘴，又闔上，「嗯。」

    卓华战战兢兢往前踏一步，又被林云泽顺势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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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损伤了修为，只休息几年便恢復，并不碍事。」

    「华君。」说着桂英的用词，却是林云泽的口吻，她的额头抵在卓华肩后，「你没办法成仙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