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龙者传奇(12)他乡末裔(7/8)
“……唉,保罗,你去给我拿点酒来。”伊文斯爵士无言地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叹息着使唤起了身后的年轻侍从。
……
晚饭后不久,约翰·米勒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床边系着靴子的绑带。
伊文斯爵士的侍从,保罗·琼斯正懒洋洋地躺在对面的另一张床上,上下抛着一件小木雕。
“天已经黑了,你这是准备去哪里?”保罗随意地朝约翰问着。
“殿下之前说吃完晚饭后准备去宅院附近转转,她令我作为护卫随行。”
“你是去执行护卫的工作,所以你应该表现得更冷静,而不是像个新郎一样亢奋。”保罗接住木雕,打了个哈欠。
“你他妈瞎说什么呢!我现在冷静得不能再冷静咧——”约翰拍了拍自己的靴子。
“那是,你现在冷静得就像见到了躺在婚床上的新娘子一样。”保罗无奈地摇了摇头。
约翰翻了个白眼,直起腰来看着保罗说:“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搞得一副像是你已经完全看透了我一样的架势?你连洛林湾有哪几座城邦都记不清楚。”
“读懂你小子根本不需要对洛林人有任何特别的了解,”保罗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完全都写在脸上。我们这些选择投效殿下的人本身已经够蠢了,而我曾经认为我投效殿下的理由是我们中最蠢的一个,直到我认识了你——我惊异于世界上居然还能有比我还蠢上几百倍的家伙。”
“去你的,”约翰抓起一只袜子扔到了保罗脸上,“先不计较你骂我蠢这一点,我可从来不觉得你有哪里蠢的,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这难道不是世间最天经地义的事情之一吗?”
“啊,那还真是多谢了,”保罗随手把袜子扔开,“虽然被你这种家伙赞赏并不能让我有多高兴~”
保罗·琼斯是一位吉斯湾地区的落魄有产骑士跟一位罗希亚小海商女儿结婚生下的独子。他的父亲虽然对他很好,但跟自己的老婆一直处不愉快,而且有时候会乱花钱,并且经常随意辱骂布里奥·安东罗略和克劳迪森家的人——老琼斯爵士是一位顽固的吉诺维斯忠诚派人士,而他的这般危险言行也让自己的老婆常常感到不安。
在第十五次从娘家那里拿钱替琼斯爵士还债后,保罗的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在某一天里带着当时还小的保罗搭船回了罗希亚的娘家。三年前的一天,老琼斯在一次大宴宾客之时不仅公开挂出了吉诺维斯王室的挂毯,还和歌手一起高声唱着歌把布里奥·安东罗略的全家上下给骂了个遍。之后没几天他就被指控叛国,在安东罗略的一小队士兵来到琼斯家的小塔楼门前准备逮捕犯人时,老琼斯不仅关闭大门,还直接在塔顶升起了打着补丁的受祝武士旗。
最后,老琼斯爵士在干掉了三名士兵后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咙。保罗·琼斯在得知了他的死讯以后,不顾母亲的哀求,二话不说就搭船去了阿兰特菲尔,在伊文斯爵士面前跪下请求效忠于彼德莉娅·吉诺维斯。
尽管保罗自己都时常为自己这么做而自嘲,但约翰却认为这是正当而高尚的。
……
阿兰特菲尔的夜间街道上,约翰沉默地走在彼德莉娅身旁。他时不时便转头盯向身侧少女的侧脸,无言地欣赏着这份布伦萨恩的大画家也难以勾勒出的美丽。
不过,在过于长久的
沉默之后,他还是渐渐地开始感到尴尬和不自在。终于,他忍不住率先开口搭起了话:“我说这大晚上的,你出来散步都是在看些什么呢?”
“那你现在都看到了些什么?”彼德莉娅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对约翰抛出了这么一个反问。
“呃,我想,应该是灯光吧?”约翰沉吟了一下,随口答道,“房子里的灯光,船上的灯光,码头上的灯光,当然,还有那边雾海灯塔上,最亮的一大团灯光。”事实上,还有自己身旁的这一小片闪耀的金光——她的耀眼胜过全阿兰特菲尔的灯火。
“呵呵,灯光,是这样么~”彼德莉娅笑了,尽管她笑得让人看不懂,笑得有那么点五味杂陈,但她笑得还是那么的美:“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这点。无论在哪里,你总是能先看到光明的一面。尽管你是个信奉大地女神的洛林人,可我常常觉得你比我们这些光辉信徒更受光明的指引。”
“呃——啊哈哈,我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了——”约翰不好意思地抠起了头皮。
这时,突然出现在一旁房顶上的一个娇小身影吸走了两人的视线,而房顶上的那道小小身影同样惊讶地盯着两人,随后叫出了声:“啊!是你们!法师小姐和洛林人呆瓜!”
“你骂谁呢?”约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前房顶上的,正好就是白天里码头上那卖生蛤的小姑娘。
“我又没有说错,你难道不是个呆瓜吗?”扮相中性的小女孩从屋顶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来到两人面前,接着突然又露出了一丝坏笑:“话说你们俩晚上跑出来,难不成是想找地方幽会偷情吗?”
“……我下午就该让那帮鸟毛脑袋揍烂你的屁股!”约翰叉起了腰,低头俯视着这小丫头片子:“我们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彼德莉娅倒是完全波澜不惊,她只是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刀,在小丫头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家的,不要开口就是这些没正经的。我倒是更想问问你,你大晚上地窜到街坊屋顶上是想干嘛?”
“我晚上喜欢出来爬房顶玩,他们都说我就是因为爱爬房顶才这么手脚灵活,”小女孩吐了吐舌头,“我家就住在不到三条街之外的小水渠边。我叫凯特,我们一家都是鱼市小贩。”
“那我希望你以后能卖点贝类以外的东西,”彼德莉娅优雅而温柔地笑着,“我和我的人都不是汉威人,我们不喜欢吃生蛤。”
“即便是它能让男人金枪不倒?”
话音未落,小凯特的头上便又挨了彼德莉娅一记手刀。
“这些都是鬼扯的市井流言,”彼德莉娅捏了捏她的脸,“汉威群岛的商人们还经常对大陆上的贵族说香料能壮阳咧——在他们嘴里几乎每一种香料都和男人下半身的那点破事扯上过关系,但这些说法都是鬼扯。我是个魔法师,哪些东西对人体有药效,哪些东西根本没有,我还不清楚?”
“噢,那好吧,”凯特摸着自己的头顶嘟囔到,“不过既然碰上了,那我现在身上确实有点别的东西能够送给你们——”说着,她从兜里摸出了一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贝利萨炼金机械怀表,递给彼德莉娅。
表壳上有几点轻微的锈斑和刮痕,玻璃罩上有一道裂痕,但指针仍在走动,而且指示的时间居然也是准的。
“——这应该是我今天捡到的最值钱的东西了,就当作是你们救了我的谢礼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再爬几个街区的房顶,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她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三两下又爬上了一座民房的屋顶。
“……以一位鱼贩小鬼而言,这礼物还算不错?”约翰略显尴尬地愣了半天,最终对着彼德莉娅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还不错。”彼德莉娅随手将炼金怀表收起,“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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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阿兰特菲尔又是一个不一样的舞台。
这道城墙背后据说有着足足一百零三万居民,他们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喜欢在夜晚登台。
水手们在酒肆和妓馆内彻夜狂欢,海孔雀们在街头以交际花和名妓们的名义相互决斗,盗贼蹑起手足潜行于房顶和巷道阴影之中,走私的小船悄悄驶进一个个偏僻的海滩,就连雾海灯塔周边的街道中都不时有戴着深兜帽的陌生过客匆匆路过。
这里是下城区中一处隐秘而不起眼的小屋。没有贼人会来这贫民聚居的街坊中行窃,烂醉的水手们亦不会靠近这个找不到半点乐子的地方,各类行会往往也对这片街道中的居民们漠不关心——总之,这是一个被城中多数人所遗忘的角落。
往来过客和附近居民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个被遗忘的小屋中,有着一个神秘的地下室入口,它通向了一个阴暗、封闭,但却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宽阔的多的隐秘空间。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这条通道的尽头,但在得以进入另一端的宽阔房间前,他受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
一个披着深灰色法袍的干瘦中年法师在门口旁狭小的墙壁内凹空间里摆着一张椅子端坐于上,他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一边用沙哑的嗓音拦下了穿着黑色斗篷的来人。
“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
吧。你知道的,他极其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被打扰。”
来人那没有被兜帽阴影遮挡住的嘴角极为明显地抽搐了几下,他认真地转向灰袍法师,在数次张口欲言后,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来交待的是至关重要的正事,他这点见鬼的变态恶趣味难道比正事还重要?”
“你知道,他从来不像你我一样理性。但没办法,这里姑且还是他说了算,除非你能把大人本人或是大人的手足兄弟带到他面前来。”灰袍法师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地翻了一页书。
“我不可能在这里等他一整晚,时间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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